玄关顶灯倾泻下柔润的光晕,沉怀瑾站在那片暖黄里,唇角弯起的弧度澄澈得像是露珠,毫无杂质。
“姐姐,你来啦。”
“嗯。”
你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他引你走向客厅深处那张宽大得能容纳数人的沙发,落座时,彼此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这距离礼貌得如同初次拜访的陌生人。
以往,他总会像只急需确认领地的幼兽,身体紧贴着你,手指不是缠绕你垂落的发梢,便是固执地钻进你掌心,汲取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准备好的字句在舌尖反复滚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脱口而出,却又被少年那份沉静的疏离感死死摁了回去。
他拿起遥控器,巨大得占据整面墙的电视屏幕骤然亮起,薄影后那张经过岁月精雕细琢的面容填满视野。
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悬疑剧正上演着一场机锋暗藏的心理博弈,台词锐利如刀。
你强迫自己的视线钉在屏幕上,视网膜上光影明灭闪烁,大脑深处却是一片混沌的泥沼。
剧情在你眼中失焦、模糊,只剩下沉怀瑾近在咫尺、轮廓清晰却气息遥远的侧影。
那下颌线的弧度,低垂的眼睫,都透着一种你全然陌生的平静。
冗长的电视剧终于落幕,片尾字幕无声地向上流淌。
沉怀瑾的目光掠过墙壁上那枚造型极简的挂钟,声音轻快:“啊,中午了。姐姐,我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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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几道摆盘精致的菜肴散发着温热的香气。
你舀起一勺清亮的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裹挟着无数细小的沙砾,刮擦着敏感的黏膜,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握着汤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悄然抬起,掠过餐桌对面安静进食的少年。
他低垂着眼睫,动作斯文得无可挑剔,每一口都咀嚼得专注而认真。
你嘴角那处显而易见的撕裂红肿,你吞咽时眉间难以掩饰的细微蹙动……他似乎全然未觉,连一丝探究的目光都吝于投来。
一种无处着落的恐慌,无声无息地向上攀爬。
午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宣告结束。
你放下银质刀叉,指尖将雪白的餐巾揉捏得布满褶皱。
沉怀瑾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唇角,抬眼看向你。
那双琉璃珠般剔透的眸子里,浮起一丝疑惑:“姐姐,”他开口,声音温和得像拂过水面的微风,“你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吗?”
这轻飘飘的问句,击碎了水面的平静,激起的涟漪冲垮了你所有预设的剧本。
你的喉骨猛地收紧,那些准备好的“想多陪陪你”、“最近有点事想商量”之类的开场白,硬生生卡在齿关后面,进退维谷。
“没、没有……”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带着一丝急切,“怀瑾你……下午是有别的事?”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了倾,试图缩短那令人心慌的距离。
少年脸上浮现出略带歉意的笑容,干净得毫无阴霾,“嗯,父亲下午要带我去片场,见几位制片人和导演。如果姐姐不想等我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你僵住了。
脑海中那个对父母充满怨毒、对演艺圈嗤之以鼻、只在你面前袒露脆弱的少年形象,轰然碎裂。
巨大的茫然如同深海巨兽,一口将你吞噬。
“姐姐?”他微微歪头,关切地唤你,“怎么了?”
你猛地回神,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向下沉坠,一句未经思考的话冲口而出:“我有空!我在家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