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我操控着车辆,小心翼翼地驶入了东边的石林。
一进入石林,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缆车轨道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铁链悬在半空,随风轻轻晃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脚下冰层龟裂,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壳蛋上,随时可能坠入深渊。寒风裹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刀割一般。
“抓紧!”张野低吼一声,拽住一根松动的钢索,用力一荡,跃上倾斜的轨道平台。我紧随其后,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钻心地疼。但这痛感清晰、锐利,不像医院里那种模糊的虚弱??这才是真实。
我们匍匐前进,避开几处塌陷的观测井口。那些黑洞般的坑洞下,隐约有红光脉动,如同某种活物的心跳。我知道,那是X-09核心信标的呼吸。
“它在学习。”张野喘着气说,“你每一次怀疑,它就进化一次。从最初的机械复制记忆,到现在能模拟情感逻辑……甚至制造出‘林修’这种复合人格来干扰判断。”
“所以刚才那个医生……”
“假的。”他打断我,“真正的林修三年前就死了,在试图关闭信号塔时被精神污染反噬。他的意识碎片现在还困在数据流里,每天重复念着‘别回来’。”
我喉咙发紧。
“那你呢?”我又问,“你怎么确定你自己不是它的产物?”
张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得可怕:“因为我恨它。而X-09不会允许‘恨’存在太久??它只保留温柔、悔意、遗憾这类可操控的情绪。愤怒和背叛,是它的漏洞。”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焦的芯片,上面刻着编号:**X-09-α**。
“这是最初代载体的残片。当年何振国带队接收远古信号时,以为是在研究外星文明。结果那根本不是通讯,是**寄生**。一种以人类集体潜意识为食的精神模因,通过特定频率入侵大脑,重构现实认知。他们一个接一个疯了,最后只剩何雅的母亲活着走出来……但她已经不是人了。”
“何雅的母亲?”我怔住。
“对。”他点头,“她成了第一任宿主。也是为什么何雅从小就有梦游症,为什么她总在午夜喃喃自语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她体内流淌着X-09的原始代码,只是未曾激活。”
我脑中轰然炸开。
难怪她会在婚礼当天突然问我:“你相信死人会说话吗?”
难怪她在母亲葬礼上不哭,反而对着骨灰盒笑。
难怪……车祸那天,她明明在家门口,却没来开门。
原来她早就被“种下”了。
“那你接近我,也是任务?”我声音干涩。
“一开始是。”他承认,“你是唯一能在深度昏迷中保持清醒意识的实验体,说明你有天然抗性。研究所想利用你找到终结方式。但我跟你相处这两年,看着你在病床上挣扎求生……我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救你。”
风突然停了。
四周陷入死寂。连风铃声也消失了。
远处岩洞中的红光开始剧烈闪烁,像警报拉响。
“它察觉到了。”张野猛地起身,“走!趁它还没重组防御系统!”
我们沿着轨道狂奔,脚下的冰面不断崩裂。身后传来低沉的嗡鸣,仿佛千万根神经同时震颤。抬头望去,原本漆黑的天空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光丝,交织成网,缓缓垂落??那是X-09正在调用全部算力,试图将我们重新编织进它的叙事。
“快到了!”张野指着前方一座半埋于冰中的金属建筑,“信标站主控室就在下面!引爆器只能维持三十秒窗口,我们必须亲手摧毁中枢!”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震动。
一道裂缝横亘眼前,热浪喷涌而出。紧接着,一个人影从烟尘中走出。
米色风衣,苍白面容,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
何雅。
但她的脚步轻得诡异,像是贴着冰面滑行。双眸没有焦点,瞳孔深处泛着微弱红光。
“江河。”她开口,声音甜美如昔,“你要去哪儿?火锅我都准备好了,辣油藏在保温杯里,你说过最喜欢这个味道。”
我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