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抄近路。”张野咬牙,“鬼喉是唯一能缩短行程三十公里的通道,但每年都有人死在里面。塌方、暗流、低温……进去就很难出来。”
“那我们也得进。”我说,“既然线索指向那里,就不能绕。”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变了。”
“你也变了。”我回敬他,“以前你从不让人跟得太近。”
他没回答,只是发动了引擎。
车辆再次驶入破碎地带,颠簸得更加剧烈。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铅灰色的云层,风势渐强,卷起地表的雪粒抽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要变天了。”我盯着窗外,“野哥,我们得赶在暴风雪前进入鬼喉,否则会被困死在外面。”
“我知道。”他握紧方向盘,指节发白,“但我更怕进去太晚,连他们的脚印都找不到。”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我们几乎是在赌命前行。冰川河床越来越窄,两侧的冰壁逐渐合拢,形成一道天然的峡谷入口。巨大的冰岩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崩塌。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底下传来空洞的回响??那是暗藏的冰窟在警告我们。
终于,在傍晚六点左右,我们抵达了鬼喉的正式入口。
那是一道被冰川挤压形成的天然裂缝,宽不过八米,深不见底。入口处立着一块警示碑,字迹已被风雪磨平,只剩下一个歪斜的骷髅标志。
张野停下车,取出无人机准备做一次高空侦察。可刚启动,屏幕便跳出警告:**信号干扰严重,飞行高度受限。**
“磁场异常。”他皱眉,“这片区域地质结构复杂,地下可能有磁铁矿脉。”
“那就只能徒步探路了。”我说。
“不行。”他断然拒绝,“太危险。我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活动冰层,或者隐藏的裂隙。贸然进去,等于送死。”
“可我们还有选择吗?”我反问,“你甘心在这里等风雪把所有痕迹都埋掉?等安宁……”
我没能说完。
张野猛然转头盯住我,眼中怒火与痛苦交织。但他最终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静。
“我们搭临时观测点。”他说,“守一夜。如果明早天气允许,我亲自进去,你留在外面接应。”
“我不答应。”我斩钉截铁,“你要出事,谁带我出去?谁继续找安宁?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你一个人的赎罪仪式!”
他愣住了。
许久,他才低声说:“你不明白……如果她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
“可她还没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那块帐篷碎片是新的!手套上的磨损痕迹不超过十天!GPS虽然坏了,但它是被动遗落,不是主动关闭!这些都在告诉我们??他们曾经在这里,而且是挣扎着活下去的!”
风呼啸而过,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帐篷残片的最后一丝余温。
张野怔在原地,像被雷击中。
良久,他缓缓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泪水没有流下,但那份压抑已久的崩溃,终于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我梦见她了。”他哑声道,“昨晚。她站在雪地里,背对着我,越走越远。我喊她,她听不见。我想追,腿却像灌了铅。等我终于跑到她身边,她转过头……脸上全是血。”
我心头一震。
“梦不是现实。”我说,“她是安宁,不是你的愧疚投射。她需要的是活人,不是祭品。”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只手套,久久不语。
夜幕降临,我们在鬼喉入口外五百米处扎营。这一次,我没有让他独自守夜。
我们并肩坐在帐篷口,喝着滚烫的姜茶,望着那道幽深的冰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