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望扬了扬下巴,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喜滋滋地往外走。
已经出了门,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退回来问他:“不对,你的反应不正常,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祁让:“知道什么?”
“父皇炼丹失败的事。”祁望说,“你若非早就知道,怎会如此淡定?”
“炼丹失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祁让八风不动,语气都透着漫不经心。
祁望不上他的当,盯着他看了两眼,小声道:“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快说,你给父皇的丹药做。。。。。。
夜色如墨,浸透雪山孤庙的每一道缝隙。风从四面八方钻入,带着千里的寒意与尘世之外的寂静。那张泛黄纸页在气流中轻轻翻动,字迹虽淡,却如烙印般灼人心神:“铃音未绝,魂兮归来。”
琴弦第三次自鸣时,整座庙宇微微震颤。并非地动,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唤醒??是记忆,是契约残响,是跨越生死边界的共鸣。
忽然,一道影子出现在门口,不似人行,倒像是由风凝聚而成。黑袍裹身,面容隐于兜帽之下,唯有指尖苍白如雪,缓缓抚上古琴边缘。他没有坐,只是站着,仿佛早已站了百年。
“你还记得她吗?”那人低声问,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石阶。
无人回应。只有琴身微颤,似有叹息藏于木纹之间。
他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死寂的脸??正是陆沉。但他已非昔日昭魂军统帅。眼底浮着一层幽蓝光泽,那是冥阁印记深入骨髓的征兆。他的右手自袖中抽出,掌心赫然嵌着一枚金色蝉纹,皮肉与金属交融,宛如活物般缓缓搏动。
“我追遍西域三十六国,踏过敦煌血雾,看过皇陵铜鹤口吐逆咒……可我还是来晚了。”他低笑一声,笑声里满是疲惫,“你说《破妄》能震碎邪印,可为何……它杀不死执念?”
话音落下,庙外风雪骤停。
月光斜照进来,映在琴面上,竟折射出一道虚影??女子披发执铃,立于祭坛之巅,白衣染血,眸光如炬。她不是幻象,而是玉蝉残留意识所凝成的记忆投影。
陆沉抬头,怔住。
“你……还看得见我?”他喃喃。
虚影不动,лишь轻抬手,闻道铃微震,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那一声,撕开了所有伪装。
陆沉跪了下去,额头抵地,肩头剧烈起伏。“我不该信裴世衡的遗诏……我以为他是清君侧、正天道的忠臣,结果……结果他才是真正想让灵核复苏的人!他杀了阿芜,只为切断血脉传承;他逼慧觉入魔,只因她曾窥见真相……而你,晚余,你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可我……我竟在你最需要援手之时,率军滞留边关!”
他说不下去了,喉间涌上腥甜。那枚金蝉正在吞噬他的神识,将他改造成新一代冥阁执灯人??这是残党最后的布局:以陆沉为容器,重启“代天系统”,哪怕始源祭坛已封。
可就在此刻,琴弦再响。
这一次,并非自发,而是有人拨动。
陆沉猛地抬头,只见那虚影已走近琴前,指尖轻触第七弦。音起,清冽如冰泉破岩,直贯识海。
金蝉在他掌心剧烈跳动,发出尖锐嗡鸣,仿佛遭遇天敌。陆沉痛吼一声,整条右臂青筋暴起,皮肤龟裂,渗出黑血。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咬牙将手掌按向琴面!
“若这身躯终将沦为傀儡,”他嘶声道,“那便用它奏完最后一曲??《归魂》!”
音律奔涌而出,不再是《破妄》那般凌厉斩邪,而是温柔如絮语,哀婉如挽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段回忆:程砚在校勘典籍时悄然递来的暖炉;慧觉在佛堂前焚香诵经,眉目慈悲;阿芜躲在书院后院教小婢女们识字,笑声清脆如铃……还有她??晚余,站在春雨中的紫宸殿前,回眸一笑,说:“天下无铃,亦当自鸣。”
随着旋律推进,庙宇四周浮现出九道光影,皆是曾窥见天机之人:
第一位,监星司老臣,在解读星图当日暴毙,双眼化灰;
第二位,贡院书吏,梦中写下“塔开”二字后自焚;
第三位,边疆驿使,带回一封空白密信,随即失语三年,终日画蟠龙地砖;
……
直至第八位??裴玄贞,晚余之母,怀抱婴儿跪于祠堂,割指血书遗训:“宁死勿承”。
他们皆未成名于史册,却皆因触碰禁忌而亡。如今,借《归魂》一曲,其残魂暂归人间。
“原来……我们从未真正消失。”陆沉泪流满面,“只要有人记得,铃声就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