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桃树依旧挺立,枝叶繁茂,根系深深扎入大地。石坛上,九百零七枚忆素结晶静静排列,宛如星辰阵列。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尝试剥离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可越是清除,反噬越强。
每一缕被驱逐的情感能量都会在空中凝聚成短暂幻影:一个母亲呼唤孩子的声音、一对恋人分别时的拥抱、一群孩童在战火前手拉手唱歌……
它们不愿离去。
“你们也有权利留在这个世界。”林望低声说,“可我不该是你们唯一的归宿。”
忽然,桃树剧烈摇晃,一片花瓣悠悠落下,恰好停在他掌心。
刹那间,小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柔而坚定:
“你说过,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那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林望猛地睁眼。
月光下,桃树投影竟缓缓变形,勾勒出一道纤细身影。她穿着粗布裙,赤脚站在草地上,眉眼含笑,正是当年送他桃瓣的那个小女孩。
“小桃……?”
“我不是她。”身影轻摇头,“我是这棵树记住的‘小桃’,是千万人思念汇聚而成的‘忆灵’。真正的她,早已长大,正坐在村口织毛衣,等着你回家吃饭。”
林望怔然。
“你不必做所有人的灯塔。”忆灵走近,指尖轻点他胸口,“让那些记忆找到新的载体。你可以教会别人如何守护爱,而不是代替所有人去承担失去的痛。”
心源之核微微颤动,似有所悟。
次日清晨,林望召集全村孩童,在桃树下举行了一场特别仪式。
他拿出那只铁皮盒子,当众打开。里面已有上百封信,纸张颜色各异,字迹稚嫩或颤抖。
“从今天起,这里将成为‘忆园’。”他说,“每一个愿意写下思念的人,都可以把信埋在这棵树下。不需要烧掉,也不需要遗忘。让根须吸收它,让花开回应它。若干年后,新长出的桃子,或许就藏着某个人想说的话。”
孩子们雀跃起来,纷纷回家取来纸笔。
就连几位老人也拄着拐杖来了,颤抖着手写下亡妻的名字、逝去儿子的生日、未曾说出口的道歉。
林望亲手挖坑,将第一封信放入土中,轻轻覆上泥土。
就在那一刻,异变陡生。
地面微震,桃树根部光芒流转,九百零七枚忆素结晶逐一亮起,形成一道环形光阵。紧接着,那些被林望强行收纳于体内的“外来记忆”,竟顺着经脉涌出,化作点点荧光,汇入光阵中央。
一道虚影浮现??是那位北极老兵,在梦中听见战友说话的老人。他朝林望敬了个军礼,随后转身走入光芒深处,消失不见。
接着是非洲难民营的母亲,她怀中的孩子对她笑了,两人一同化作光尘,融入桃树。
再然后是深海探测机器人拼凑的金属桃花,此刻绽放出璀璨辉光,花瓣一片片飘散,落入地下暗河,顺流而去,照亮幽暗海渊。
一场盛大的“记忆归还”正在进行。
林望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那些不属于他的悲伤、遗憾、执念,终于找到了各自的归途。
而当他抬头,看见桃树顶端开出一朵前所未有的花??五瓣纯白,花心却是流动的星河色。
风起,花瓣飘向四方。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同步发生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