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接触的刹那,最后一道锁链轰然崩解。
整个大厅开始坍塌,墙体化作流沙,人脸哀嚎着坠入虚空。空悬迅速激活传送阵,三人被卷入一道银光之中。
再睁眼时,已回到赤翼星舰内。
小女孩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渐消散的莫霍残片,轻声问:“我会死吗?”
“不会。”空悬答,“你会重生。城主已在第七位面为你准备了一座行星,那里没有历史,没有文化,没有既定规则。你将是第一个居民,也是唯一的立法者??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摇头:“我不想要权力。我只想……做我自己。”
霍恩微笑:“那就够了。”
星舰调转航向,驶向新生之地。途中,霍恩独自来到冥想舱,取出一枚空白水晶,开始记录此次任务的心得。写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下笔,陷入沉思。
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自由城的理念虽然崇高,但它仍然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守护者来维持秩序**。而这个守护者,正是城主本人。一旦他陨落或堕落,整个体系可能瞬间逆转。
就像吉斯洋基人曾经也是反抗奴隶制的起义者,最终却成了更残酷的奴役者。
“所以真正的自由……不能依赖任何人。”他喃喃自语。
他想起小女孩最后的眼神??那不是感激,也不是崇拜,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清明。她不属于任何阵营,不认同任何教条,甚至不愿成为象征。她只是存在,并坚持这份存在的自主性。
或许,这才是自由的终极形态:**不需宣言,不必捍卫,仅仅因为‘我在’,所以我自由**。
数日后,星舰抵达新生行星。这里大气纯净,山川初成,湖泊倒映着双星天空。城主亲自等候在登陆平台上,依旧是那袭朴素白袍,面容温和如邻家长者。
但他看向小女孩时,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欢迎来到‘艾瑟拉’。”他说,“此地无王权,无律法,无人统治。你可以种树,可以建屋,可以沉默,也可以呐喊。唯一禁止的,是强迫他人服从你的意志。”
小女孩点点头,赤脚踏上泥土,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蹲下身,用手抠开一片草地,将一颗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种子埋入土壤。
“我在种东西。”她说。
城主微笑:“叫它名字了吗?”
“还没有。”她抬头望天,“等它长出来再说吧。”
人群安静下来。
霍恩忽然明白,这一幕的意义远超表面。她不是在种植物,而是在实践一种**原始而纯粹的自由行为**??无需目的,不求回报,仅仅出于“我想这么做”的冲动。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一切预设意义的反抗。
当晚,霍恩收到一封密信,来自自由城核心档案馆的最高权限层级。信中只有一段话:
>“检测到第十三号自由城出现异常:当地议会通过法案,禁止任何形式的反自由言论。执法队已进驻,三名异议者被拘押审查。初步判断,系统自洽性正在向封闭态演化。建议启动‘破笼协议’。”
霍恩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十三号城,是他亲手参与建设的第一座自由城。
他曾以为那里是理想的起点,如今却成了悖论的温床。
他立刻联络空悬:“我要回去。”
“城主预料到了。”对方回复,“他说,当你开始怀疑自由城是否还能保持自由时,你就真正理解了自由。”
霍恩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断链回廊中破碎的石碑,以及那句铭刻于心的箴言:
>**最坚固的牢笼,往往以自由之名建造。**
而现在,他必须亲手去拆毁它。
星舰再次启程,划破夜空,如同一颗逆流而上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