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演奏至尾声那段“故乡的回望”时,她故意放慢速度,几乎每一拍都带着颤抖的延留。这不是技术缺陷,而是一种选择??就像谭尧曾教她的:“最美的音乐,往往诞生于即将断裂的边缘。”
曲毕,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只见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站在舞台边缘,肩上背着一把深棕色小提琴。
“你是李冉?”他开口,声音清冷。
“我是。”
“我听了你在省团的试奏录像。”少年缓缓走上台,“也看了你发的那条微博。”
李冉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你说你的音乐是从伤口里长出来的花。”他轻笑一声,“可大多数人的伤口,只会溃烂。”
“所以我庆幸,我没有溃烂。”她答。
少年点点头,忽然抬起琴盒,取出小提琴,架在肩上。
“来一段?”他问。
李冉坐回琴凳。
没有商量调性,没有确定节奏,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少年弓弦一动,一段极具现代感的旋律骤然响起,充满挑衅意味,像是在逼迫钢琴做出回应。
李冉闭眼聆听一秒,随即右手切入,以降B小调承接,左手构建出爵士风味的和声进行。两股截然不同的音乐语言激烈碰撞,却又奇妙融合。
少年嘴角微扬,旋即加快节奏,转入一段超高难度的快速跳弓。李冉毫不退让,双手展开八度跳跃,配合踏板制造出雷鸣般的低频共振。
十分钟过去,两人额头皆渗出汗珠。
最后一刻,少年突然收弓,留下一个悬而未决的高音。
李冉指尖轻压,弹出一个温柔的大三和弦,将所有躁动抚平。
全场寂静。
“你比我想象中更强。”少年终于开口,“我叫陈安澜。”
“我知道。”李冉微笑,“我也等你很久了。”
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原来陈安澜回国并非只为比赛,而是受“明日之星”邀请,参与一项跨国青少年艺术家联合计划。他看过李冉的资料,被她那种“带着伤痕仍执意飞翔”的气质吸引,才主动提出即兴合奏。
“很多人以为我在国外风光无限。”他说,“其实我只是个逃兵。逃避家庭期望,逃避身份认同,直到最近才明白,真正的自由,是在束缚中依然能奏出自己的声音。”
“那你现在回来了?”李冉问。
“不是回来。”他摇头,“是出发。”
第二天,决赛正式拉开帷幕。
全场座无虚席,直播信号接入全国两千余家影院及线上平台。开场环节过后,主持人郑重宣布:“接下来,我们将迎来本届赛事最具期待的节目??特邀嘉宾李冉,将与国际新星陈安澜共同呈现一段前所未有的即兴合奏,随后,李冉将独奏肖邦《BalladeNo。1》。”
灯光熄灭,追光缓缓升起。
李冉身着墨蓝色丝绒长裙登场,胸前依旧别着那朵手工布花。陈安澜紧随其后,神情淡漠,却在路过她身边时,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两人就位。
琴弓轻搭弦上,钢琴静候指令。
片刻沉默后,陈安澜率先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