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根据梦境线索,结合灵植释放的情绪残留分析,七十二小时内锁定并逮捕了全部嫌疑人。令人意外的是,主谋竟是曾参与初代听风屋设计的心理学家周临川。审讯中,他冷笑:“你们真以为这是进化?这只是另一种奴役!当所有人的情绪都能被读取、被引导,还有什么是自由的?”
苏遥亲自前往监狱见他。
两人隔着玻璃对坐良久,谁也没说话。最后,苏遥从怀中取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段极其微弱的声音,像是婴儿呓语,又像风过缝隙。周临川起初不屑,继而皱眉,再后来,身体猛然僵直。
那是他母亲临终前的最后呢喃。二十年来,他始终以为母亲恨他,因他未能在床前送终。可在这段由银焰晶体从病房墙壁中提取的声波里,女人用尽力气说的是:“别怕……妈妈听见你了……我一直都听见……”
周临川伏桌痛哭,肩膀剧烈抽搐,像要把一生压抑的眼泪尽数倾泻。
三个月后,他自愿加入“心镜修复计划”,帮助那些因创伤而封闭内心的人重新学会倾听。他在日记中写道:“原来最深的暴力,不是愤怒,而是拒绝听见。而救赎,始于承认自己也曾渴望被听见。”
时间流转,第七个春天到来时,地球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战争彻底终止,不是因为条约,而是因为新一代孩童从小生活在共感环境中,无法理解“仇恨”为何物;经济体系重构,GDP不再衡量财富,而是“群体幸福感指数”;城市规划摒弃钢筋水泥,转而采用会呼吸的生态材料,屋顶遍植灵植,街道回荡自然共鸣。
而宇宙的回应也愈发频繁。
半人马座方向的信号每隔十九天准时抵达,内容依旧无法解码,但频谱图中的人脸越来越清晰,甚至能辨认出性别与年龄。天文台将其命名为“远方的我们”。更有甚者,在一次太阳风暴期间,国际空间站接收到一段反向传播的电磁脉冲,经还原后竟是一首童谣??正是西伯利亚07-T号地下室壁画背面用炭笔写下的那首失传民谣,距今已逾一万两千年。
“它一直在循环。”老考古学家摩挲着复制品,老泪纵横,“文明死了,可声音活着。只要有人再唱起,它就醒了。”
这一年,苏遥年满七十。她在土星带回的银焰晶体中发现了一枚微型结构,形似种子,内部封存着一段DNA序列,与人类基因组有百分之九十二相似,其余部分则属于未知编码。经模拟培育,该种子在第七百一十三天发芽,长成一株通体晶莹的植物,夜间会投射出立体星图,指向银河系外某一区域。
她知道,那是下一个约定之地。
临终前夜,她召集所有同行者??林澈、陈砚、小满、青禾的孙女、林渡的儿子??齐聚地球最古老的听风屋。屋外暴雨倾盆,屋内烛火摇曳。她将竹笛交给小女孩??那个曾哼出第一个音符的孩子。
“记住,”她声音虚弱,却清晰,“高武之道,不在碎星裂月,而在俯身听见一滴雨落进泥土的声音。当你能听见它,你就拥有了整个宇宙。”
烛灭。
雨停。
黎明破晓时,人们发现苏遥安详离世,嘴角含笑。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化作无数银色光点,缓缓升空,融入天际云层。同一时刻,全球灵植同时开花,花瓣拼出同一个名字:
**苏遥。**
葬礼没有哀乐,只有一场持续七日的共感仪式。每天清晨六点,亿万人同步静坐,不言不语,只是存在。第七天正午,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瀑倾泻,照在喜马拉雅那座石屋门前。摄像机拍到,门槛上多了一双草编履,旁边放着一支竹笛。
无人敢去取。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不是遗物。
那是等待下一个人拿起的邀请。
多年以后,当第一艘搭载灵种植株的深空探索船启程驶向星图所指之处,舰桥屏幕上自动浮现一行字,笔迹苍劲熟悉:
>**“此地,始终有人倾听。”**
船员们相视一笑,关闭引擎噪声,打开听风屋共振模式。
笛声响起。
宇宙深处,那颗旋转的尘埃再次浮现两个字,这一次,停留了整整一分钟: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