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愣住,随即大笑,眼角泛泪。
她拉着小禾的手走进屋内,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蜜渍陈皮裹糖,轻轻剥开红纸:“来,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吃了。”
两人坐在炉火旁,咬下一口甜中带辛的糖块,相视而笑。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柳儿冲进来:“小姐!西南急报!乌蒙山一带突发瘴疠,已有数百人高热昏迷,当地官府封锁消息,不准外人进入!”
阿阮放下糖纸,站起身。
小禾立刻背起药篓:“我跟你去。”
“你还太小。”阿阮摇头。
“我不小了。”小禾挺起胸膛,“你是我的灯,我也要成为别人的灯。”
阿阮凝视着她,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也看见林婉儿的影子,还看见千千万万个即将觉醒的灵魂。
她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出发。”
裴砚早已牵马候在门外,手中握着一卷新绘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全国尚未设立医馆的偏远村落。
“这次不止是救人。”他说,“是要把制度种进每一寸土地。”
车队再次启程,踏雪而行。
身后,长安城渐行渐远。前方,群山莽莽,云雾缭绕。
但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人。
沿途不断有骑马女子从四面八方赶来汇合:有盲女医馆毕业的学生,有乡间自学成才的稳婆,有曾被逐出家门的庶女,也有扮作男子闯关多年的游医。她们穿着统一的素白医袍,胸前绣着一朵梅花,手持药箱,腰悬银针囊。
她们自称:“仁心使”。
每到一村,便宣讲防疫知识,教授洗手通风之法,建立简易隔离所,并留下一名医者常驻。她们不取分文,只求一句“下次生病,记得找大夫,别拜鬼神”。
一年后,朝廷正式颁行《防疫法典》,全国设立三百六十所“惠民医馆”,其中三分之一由女医主持。女子医考纳入科举体系,每年春闱之后,便有数百名新晋“翰林医士”奔赴四方。
又三年,西北边境再起疫病,地方官第一时间上报,迅速启动隔离机制,七日内控制扩散。皇帝亲书匾额赐予阿阮:“医道之光”。
但她并未留在京城受封。
那日,她独自登上终南山巅,将林婉儿的玉佩埋入松树之下,在石碑上刻下八个字:
**“此处长眠,一位英雄。”**
风过林梢,仿佛有人低语。
她转身下山,远处一群少年正练习扎针,口中念诵着新编的医谣:
>“金银花,晒干搓,
>艾灸能治老咳嗽。
>女大夫,不怕恶,
>一针下去病魔躲。
>若问英雄何处有?
>白袍飘处即是家。”
阿阮听着,嘴角微扬。
她知道,林婉儿的梦想实现了。
而她的征途,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