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他在男孩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矛盾感,还有那股无处不在的阴湿注视感……一切都有迹可循。
原来并不全是演出来的,只是有所放大。
阳光、斯文、成熟、体贴、阴冷……某种单一的特征,并不能概括阮鸣谦。
因为他不是按照人设标签框起来的刻板角色,而是活生生的、流动着的人。
错综复杂,而魅力无穷。
但是,无论怎样变化,谢乐游确信了一点。
——他能认出他。
“有这么开心吗?”谢乐游也不禁笑了起来。
“嗯,很开心。”阮鸣谦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住谢乐游,可以说是飞扑而来,大鸟展翅,“很开心。”
他又说了一遍。
金色的眼眸闪闪发亮,远胜过太阳的辉光。
这时,神庙崩塌了。
古朴厚重的建筑物沦为一地废墟,塌陷下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漫天尘土里,火焰从倒塌的雕塑中迸发出来,如同无数条锁链蛇形而过,吞噬着皑皑白雪。
下雪了。
谢乐游牵着阮鸣谦的手,出现在高空,俯瞰变得渺小的下方。
漫天的飞雪里,冰山开始融化。
黑色的火焰顺着雪白长阶流淌而下,就像是宴会上常见的巧克力熔岩瀑布,一层层蔓延而过。
每没过一级台阶,曾经被谢乐游所斩断的情感,在心中就变多一点。
红线连心。
谢乐游心中复杂波动的感情,也一并传递给了人性压倒性冲垮神性的阮鸣谦。
神明的心中多出悲悯,不再无动于衷。
世界固然可以复原。神明集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
阮鸣谦能顺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或顺流而下。
可生命的体验是真实的。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哀嚎,不曾虚假。时间长河里的一滴水,放大后就是许许多多人的一生。
他们在历史中,在某个当下,无比鲜活的存在过。
阮鸣谦还在发呆,忽然察觉到危险。
惊骇之下扭身就躲。
要不是闪得快,一记刀光就贴着他头皮擦过去了。
“艹,谢乐游你个混蛋!”阮鸣谦没好气地骂道。
浑然没了方才的沉郁心情。
“你玩了我那么多年。”谢乐游微笑,“我的神明,你的戏子收取几成友情出演费作为补偿,应该不过分吧?”
他替阮鸣谦,从容敞亮地说出了原本沉重的负疚感。
本该带着汹汹怒意的质问语句,在已然表露过心意后,却更近于心照不宣的默契。
“要打吗?”阮鸣谦的手中重新出现了没有封面的书册,他的眼神变得锋锐而认真。
“快刀斩乱麻。”谢乐游手中的长剑也重新生出了剑刃。电弧光围绕火红剑身张牙舞爪,弹射成网。
谢乐游笑着说:“好好逃跑啊。我想揍你很久了,就是找不到人。”
“这次我可不会中途停手。”
真是别出心裁的安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