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停。”苏小满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但必须净化。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真正的倾听,不需要观众,不需要记录,不需要奖赏。它发生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发生在一句话说完后长久的沉默里,发生在你明知对方无法回应,仍愿意说出真相的那一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从今天起,‘回声计划’进入第二阶段??‘静默行动’。”
众人屏息。
“我们将关闭所有公开倾诉平台,拆除灵讯阵列中的监听模块,取消一切数据统计与排名评比。倾听不再是任务,也不是荣誉,而是一种选择,一种冒险,一种孤独者的相互奔赴。”
许知意闭上眼,轻声道:“也就是说……以后不会有掌声了。”
“也不会有欺骗。”苏小满看着她,“只有真实的风险,和真实的连接。”
会议结束后的第七日,九岛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曾经热闹的“心语广场”空无一人,曾经昼夜不停的“回声热线”彻底断联。人们惶惑、质疑、愤怒,有人说苏小满疯了,有人说这是对民意的背叛。
可就在第三夜,变化悄然发生。
一位老渔夫独自坐在码头,对着大海说了整整一夜的话。他说起五十年前失踪的儿子,说起妻子病逝前最后一句“别怪自己”,说起这些年每次撒网都希望捞上一块属于孩子的衣角。没有人记录,没有人回应,但他哭了,然后睡着了,梦里第一次梦见儿子笑着挥手。
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他在岸边留下一张纸条:
>**我不确定有没有人听见,但我终于对自己诚实了。**
与此同时,边境哨所的楚临渊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没有署名,只画了一幅简笔画:两个孩子坐在屋檐下吃糖葫芦,身后是倒塌的城墙。附言写道:
>**你说你会查我妹妹的名字。你查了。她活着回来了。我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但那一刻,我相信了。所以我来告诉你这个秘密:敌国将在月圆之夜偷袭南关渡口。我不是叛徒,我只是不想再有孩子失去兄妹。**
楚临渊看完,将信投入火盆。火焰升起时,他低声说:“我听见了。”
而在最偏远的第六岛贫民窟,一个曾因强奸罪入狱的男人出狱后无人接纳。他蜷缩在废弃庙宇中,某夜提笔写下万字自白,坦承罪行、童年虐待、精神崩溃的过程,最后写道:
>**我知道没人会原谅我。但我请求一个人,哪怕只有一次,能听完这些话而不立刻喊打喊杀。我不想再活在谎言里了。**
他把信塞进墙缝,第二天却发现信不见了。三天后,一个小女孩送来一碗热汤,什么也没说,放下就跑。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受害者家属的女儿。她母亲读完信后哭了整晚,最终决定让孩子送去这碗汤。
“她说,恨可以继续,但不能阻止别人尝试变好。”小女孩转述道。
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些事没有登上任何报告,也没有引发天地异象。但星空中,“我在”星阵的光芒开始回暖,那道裂痕虽未消失,却不再扩张,反而边缘泛起淡淡金边,像是伤口结痂。
一个月后,苏小满独自前往大陆最南端的一座孤峰??传说中初代执笔者最后讲学之地。山巅有一块天然石台,形如耳朵,当地人称“聆天耳”。
他盘膝而坐,取出随身携带的空白竹简,准备写下《回声计划?静默篇》的第一章。可笔尖刚触纸面,脑海中却响起一个声音,不属于任何人,却又像千万人合诵:
>**你以为是你在推动变革?
>其实是那些不肯死去的声音,托着你前行。**
他猛然抬头,只见云层裂开,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笼罩石台。光中浮现出一行行文字,非刻非写,似由风、由雨、由尘埃自动排列而成:
>**曾有一个母亲,在战乱中抱着婴儿逃亡。她不说饿,不说累,只反复呢喃:“宝宝不怕,妈妈在。”
>她不知道,这句话穿越烽火,被三个逃兵听见,让他们放下了刀。
>后来其中一个兵,在临死前对敌人说:“放过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让我想起了我妈。”
>那一刻,杀戮暂停了三秒。**
>**曾有一个瞎眼老人,每天坐在桥头唱童谣。没人知道他为何而唱。直到一场瘟疫爆发,有个医生听着歌声找到方向,救下一村孩童。
>歌声本无意义,但它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