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才不会为任何人难过。
苏梨一个人忍着腿上的疼痛,她踏碎了那一片水洼,将所有镜花水月的过往都抛弃。
她把那一块玉佩完璧归赵。
与崔珏两清。
如同苏梨在平遥城遇袭那晚,将那块属于崔家宗妇的玉珏丢弃在茫茫雪地里一样。
她和崔珏之间,绝无任何亲昵的可能。
她不要他。
可是……为什么呢?
在崔珏说出“这三年,他一直在等她”的时候,苏梨竟也会感到心悸,她开始犯蠢。
苏梨不解地低头,望向高高奉起她的崔珏。
这一次,苏梨的目光落到崔珏的脸上,她凝视崔珏那张秀丽绝伦的美人脸,她凝视他冷峭的眉、乌邃的眼、俊拔的鼻,她注视他的所有。
苏梨茫然地问:“崔珏,你究竟想要什么?”
崔珏轻轻眨了下眼睫,他的薄唇轻抿,手掌温柔又有力地攀上苏梨的后颈。
他似是怕她逃跑,力道很大;
他似是怕她疼痛,下手很轻。
崔珏掌心的伤口再一次崩裂。
无数艳红的血,顺着崎岖掌纹,落到苏梨的衣领。
沿着尖细莹润的锁骨,一路往腰腹流淌。
明明是脏污的血,明明是腥气浓重的血,可在这一刻,苏梨竟觉得她与崔珏极为亲密,她与他在浓烈的血与汗中交融,密不可分。
无数细微红线沿着雪肤蜿蜒,一圈圈犹如藤蔓一般缠绕苏梨的藕臂,如同重阳节的五色缕,密密地网住了她。
在苏梨要别开目光的瞬间,崔珏终于开口了。
“苏梨。”
男人仰头,下颌线条优雅,喉结皎洁如玉,嶙峋泛光。
他说:“苏梨,我想你……来爱我。”
崔珏的话坚毅、笃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他霸道且凶悍地说出目的,他不与她周旋,他想要气焰嚣张地同她宣战。
这一场情爱切磋,他想赢。
无论阴谋阳谋,无论机关算尽,无论不择手段。
他无比迫切想要得到自己的战利品。
他无比确信……他真的想要苏梨。
想要苏梨心甘情愿,为他留下一次。
“苏梨,我倾慕于你。”
“苏梨,我盼着你……嫁我为妻。”
这是苏梨第一次,从崔珏口中听到“爱”这个词,她僵立不动,微弱的气息与男人的热流交织,她觉得浑身出汗,掌心滚沸,她软下肩膀,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鸟儿,孤苦无依地伏于崔珏的胸膛。
这是苏梨难得的一次缄默无言。
她的脑中白茫茫一片,她的思绪杂乱无章,她出神了许久,只低声喃喃出几句话。
“崔珏,我自打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我和祖母相依为命,我们就住在比这一间皇帐还要狭小的茅草屋,冬天地上覆了一层薄霜,穿着鞋还觉得脚底被冻得没了知觉。夏天多雨的时候,屋顶还会漏雨,我就在外头捡来那些破碎扁平的石块来接雨水……”
“我从小在想,我该摘多少野果,才能换来一块肉;我该做多少苦力,才能换来一本书。”
“每次在我觉得难受,觉得生活苦难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至少我还有祖母,至少我自由自在,还有许多难得的野趣……”
“我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我以为人活着,只要不放弃,定会轮到极好的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