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长孙陵,裴萱便问梁鹤与,“对了,你与长孙陵素来形影不离,今日怎么不见他踪影?”
梁鹤与耸耸肩,“谁知道呢,他一听说我要陪谢二逛街,便不愿来了。”
明怡心想长孙陵哪里是不肯来,实则是被她派了任务,这会儿指不定与青禾在玉带河那边忙活呢。
钊儿兴奋地在廊桥上四处奔跑,害裴萱与齐俊良看顾不暇,梁鹤与耐心地给谢茹韵介绍河面上花灯的由来,独裴越和明怡不声不响顺着人群往前走,走了一段,竟是连侍卫都跟丢了。
裴越环顾四周正在寻人,
明怡问他,“你在寻什么?”
“安州他们不在。”
安州是裴越贴身护卫兼车夫。
明怡笑着抚了抚他手背,“有我在,还怕人伤着你?”
说罢,她比了比剪子手,裴越瞧见她那剪子手就头疼,赶忙捂住。
明怡由他牵着下了桥,笑融融问,“家主,咱们也算缘定三生了么?”
裴越后来回想这该是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日了。
“是。”他这样回。
闹闹咧咧一路,终于抵达裴萱一间嫁妆铺子,她说什么都不肯走了,非拉着钊儿进去歇晌,谢茹韵却不肯,指着前面摘星楼,“今日是章明太子殿下的诞辰,陛下命人在玉带河放孔明灯,一万盏孔明灯齐发,场面一定十分壮观,我打算去摘星楼顶目睹这一盛况,你们不去?”
裴萱带着孩子实在是费功夫,摇头道,
“我不去。”
她不去,齐俊良肯定不会去。
谢茹韵看向明怡。
明怡今夜另有安排,不宜在灯市待太久,她瞅着裴越,裴越也有族务要料理,夫妻俩一对眼,看出对方的心思,均摇头。
如此就地分开。
原来侍卫准备马车去了,领着裴越二人穿过两条暗巷,登车回府。
马车里有现成的茶,明怡坐上去便饮了两大盏,顺带给裴越斟了一杯,裴越却没急着喝,而是先用湿帕子净了手,将小案上一个长匣子推到明怡跟前,
“瞧瞧,喜欢吗?”
明怡心弦一动,没急着打开匣子,而是定定看着他,“赠予我的?”
“是。”
“怎么想着突然赠礼物于我?”明怡眸眼缀着亮晶晶的笑意。
今日于她而言,毕竟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
她平日当然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人记挂,多少是件欣慰的事。
时近夜半,长风忽起,远处的孔明灯已冉冉升起,三山河附近的街市欢呼不止,车厢内静谧如斯,他们眼底只看着彼此,不问外间喧嚣。
裴越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眉角,哑声道,“今日元宵,是我第一回约你,总不能叫你空手而归,外头的恐你看不上眼,遂亲自给你雕了一支玉簪。”
他记得圆房那一夜,她簪子在浴室不慎断了,他一直记在心里,年底去库房盘货时,方寻到一块极好的羊脂玉,趁着新年休沐,便给她刻好了。
今日特意拿出来赠给她。
这话于明怡而言,无异于在她心间擂鼓,可她面上依然是镇静笑着的,袖手打开匣子,一支通体莹润的羊脂玉簪静静躺在绒缎里,她拾起来细细端详,这支簪子的玉质实在是平生所仅见,白度到顶,更难得是肉质油润如凝膏,簪头雕了一朵玉兰花,雕工流畅,一气呵成。
看得出来,他是费了功夫的。
裴东亭名不虚传,出手从来都是最好的。
这簪子甚合心意。
明怡二话不说,将发髻上皇后赏她的那只簪子给抽下,复又用这支簪子挽上青丝,藏在眉眼里的兵戈,终被这一抹温润化为似水柔情,含笑望着他,
“好看吗?”
明眸中的烈火灼光与白玉簪子交相辉映,耀得裴越险些睁不开眼,当然好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