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高旭断错了案,一句话把高旭内心的侥幸给堵死。
他脸色一变,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握紧,瞳仁猛地缩起,对着怀王充满了戒备。
怀王眼神瞟过他那揪紧的双拳,将他神情收在眼底,肆意地笑了笑,“怎么,高指挥使这是欲将本王抓获,送去父皇那儿交差?”
怀王猜得没错,方才高旭脑海确实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
真如怀王所说,怀王对于李襄叛国一案动了手脚,那他此番抓住怀王,向陛下投诚,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你没有证据怎么送?构陷皇子是何罪名,高大人该明白。”
怀王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仅丝毫不为自己安危担忧,反而失望地叹了一声,“本王以为高指挥使侍奉陛下多年,也该有长进,没成想,被高官厚禄蒙了心眼,看不透眼下这朝局。”
“我问你,即便今日,你抓了我,过了陛下这关,来日老七登基,有你好果子吃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煌煌烈日下的高旭渗出一脑门冷汗来。
是他亲手给七皇子嫡亲的舅舅安上了叛国的罪名,以七皇子那眼里揉不得沙的性子,将来能放过他?
一旦李襄翻案,他是断没有好下场,而投靠怀王,还有一线机会。
高旭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下是再也无反驳的底气。
怀王静静看着他,给他时间反应。
高旭是个聪明人,在一瞬间权衡出利弊,连忙滑下锦杌,单膝着地,抱拳与怀王行礼,“先前是臣糊涂,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王爷,望您莫要计较,打此刻起,臣投效王爷,任凭王爷差遣。”
怀王也立即变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连忙扶起他,温声道,“有高指挥使襄助,本王如虎添翼。”
二人一时主臣相惜,一见如故,仿佛方才那番机锋从未存在过。
怀王拉着他一面往身后的水榭去,一面问他,“此时李襄身旁守着几人?”
高旭回道,“两名黑龙卫十二时辰寸步不离,此外,每日太医会来看上一眼,给他把脉,亲自熬了药送来给他喝。”
“他的饮食过不过你之手?”
高旭苦笑,“每日三顿均由公厨一道送来,过我的手,但没有下毒的机会,从进牢狱大门,至最后喂入李襄嘴中,要被三人轮番试吃,这里头有我的人,也有姚鹤的人,一旦下毒,会被立马发现。”
怀王闻言皱眉,不知锦衣卫内部防备如此森严,难怪皇帝要把李襄放进去。
“那以高大人之见,有什么神不知觉不觉的法子,弄死他?”
高旭沉吟片刻,道,“您别急,左右人还在臣手中,臣定想个万全的法子,做得不着痕迹。”
皇帝圣旨摆在那,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弄死李襄,投靠怀王的前提是,不能将命搭进去,他得想法子全身而退。
于怀王而言,只要能弄死李襄,损失一个高旭算什么,可惜高旭不可能为了他飞蛾扑火。
怀王好性儿拍了拍他肩,
“无妨,他现在开不了口,咱们还有时间。”
第87章第87章今日起,你出师了
甲辰四月十八,天晴,宜纳彩,成婚,出行。
自梁侯请求圣上赐婚后,梁谢二家看好吉日,商议定在今日纳彩。
因着当年将谢茹韵定给李蔺昭,害谢茹韵婚事耽搁,帝后心存愧意,这一回宫里赏赐十分丰厚,清晨客人还未到,宫里的内监前来宣旨,赏赐几乎派满了前厅,谢氏夫妇感激涕零,对着北面叩谢天恩。
同一时刻的梁府亦是张灯结彩。
这大致是梁鹤与此生最快活的一日。
昨夜兴奋地一宿难眠,今日天还没亮,他便早早叫起随侍伺候他梳洗拾掇。
虽不是迎亲的正日子,纳彩之日也该穿得郑重,为了给他大婚挣体面,前不久父侯给他求了个荫官,如今他也是武都卫的一个校尉,有了正经的官身,武门中的勋贵子弟均以入禁卫军为荣,打今日起,他不再是上京城的纨绔子弟,而是一员保家卫国戍卫皇城的禁军。
今日,他便穿上了皇帝赐给他的武官朝服。
这身武服品阶并不高,正六品彪纹补子大襟斜领麒麟青袍,前襟腰下的满裥,并左右肋下的两摆处均绣有麒麟纹样,无不彰显大晋官员的庄重气度,梁鹤与品阶不高,平日没有上朝的资格,是以这样一身也就重大场合能穿。
两名随侍仔仔细细替他穿戴上,梁鹤与往窗下铜镜里瞅了一眼,这一身穿在身上,褪去了平日浪荡不羁的贵公子模样,不声不响地显露出一股雍容英华的矜贵气度来。
梁鹤与很满意,大步往上房去给父母请安。
梁夫人和梁侯已在上房的明间候着他,甫一瞧见晨光里行来一挺拔俊秀的男儿,侯夫人险些迷了眼,指着儿子与梁侯道,“哟,梁缙中,你瞧瞧,这是你儿子吗,我怎生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