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少有这么早起的时候,上路之后她倚靠马车车壁,也是强撑着没睡。
这会儿等到萧裕,不必再勉强。
萧裕刚坐稳,戚淑婉整个人便挨过去,萧裕也抬手揽过她,低声道:“可是困得厉害?睡会儿罢,无什么事了。”戚淑婉嘴角微弯含含糊糊应得一声,安然闭眼靠在他怀里。乖巧靠得片刻,犹觉得不够舒坦,索性拉开他手臂,枕着他大腿躺下来,自顾自补眠。
赶得一天的路,傍晚时分队伍才停下来休整。
他们将要在这处河边休息一夜。
在马车里睡得大半日的戚淑婉精神头不错,被萧裕扶下马车活动下筋骨。
只她犯懒,溜达片刻便寻得块大石头坐下来欣赏风景。
萧裕要去见太子,没有多留,交待过竹苓仔细照顾着便先走了。戚淑婉坐在大石头上,单手托腮,望着天边一轮火红落日沉沉于西面落下,也看余晖洒落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河边聚集着不少宫人、丫鬟、小厮,各自在忙碌。
“三皇嫂,快闷死我了。”
萧芸慢吞吞走到戚淑婉的身侧,挨着她坐下。
自十三岁那年起,每逢秋狩萧芸都能出宫痛快玩一趟。
是以,她对此番出行没有那股新鲜热忱的劲儿,尤其一路上风尘仆仆,颠簸不堪,只觉得受罪。
挨着戚淑婉坐下后,萧芸又招呼大宫女:“腰酸背疼,快帮我捏一捏。”
大宫女连忙上前帮她捶肩敲背。
戚淑婉不紧不慢收回视线,笑道:“还以为长乐早便习惯了。”
萧芸说:“这样折腾人的事儿哪能习惯呢?”
她上下打量两眼戚淑婉,了然一笑说:“我头一回随父皇和皇兄们参加秋狩时,也是兴奋不已,坐多久的马车都不觉得累,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如今是不成了,才第一日便要我半条命,待到了行宫,非要好好泡一泡热汤,缓缓身上的酸痛才行。”
话头一起,萧芸的话多起来,同戚淑婉说起行宫与秋狩的趣事。
到最后更指着不远处那条河流。
“三皇嫂可能不知,三皇兄捉鱼最是厉害,只要一柄长矛,一个斜刺便是一条鱼儿到手。新鲜的鱼儿塞些香茅进鱼肚烤了吃,撒上盐巴、胡椒,别提多香了。”
她兀自笑说着,肚子忽然间咕噜叫得一声,不由羞窘。
戚淑婉无声微笑:“可是饿了?”
“咕噜——”
顿时又一声肚叫传来。
萧芸狐疑望向身旁的三皇嫂,作为萧芸三皇嫂的戚淑婉抬手摸了下鼻子。她悄悄朝萧芸望去,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伴随又两声肚叫响起,两个人齐齐一怔,下一刻,又俱哈哈笑起来。
笑声传到远处,飘飘渺渺落在戚淑静的耳中。
远远看戚淑婉和萧芸谈笑甚欢,她眼底闪过复杂情绪,侧眸瞥向丫鬟听雪手中的食盒,咬了唇。
自打那日去过燕王府后,心底对周蕊君生出的些许疑虑便不断滋长。
她很想打消这般念头。
想告诉自己不必那样多心。
偏偏上辈子、这辈子的诸多事情将她缠紧,不断勾连出新的怀疑,让她无法放下那样的怀疑,让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此番秋狩出行,她本不欲来的,但娘亲说每逢秋狩出行,优秀的儿郎多,让她多在人前露露脸也好,兼之她其实也怕自己称病推辞不去惹得周蕊君起疑,只能是照旧来了。
来便来了,倒也罢了。
又无奈她的父亲如今惦念着戚淑婉这个贵为宁王妃的女儿,竟吩咐她送些府上的点心过去。
不提从前那些事,平日里一样难见一面。
唯有这样的场合少些规矩忌讳。
给戚淑婉送点心她心里当然不乐意。
父亲却训斥她一通,若连这点儿小事也办不好,往后月例减半。
戚淑静不无委屈。
刚同崔景言闹翻那时候,她没有回过味,而今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前那个对她疼爱有加、偏宠至今的父亲再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