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昨日种种皆不过梦境。
梦里的人却没有消失。
床帐被撩开,久违的温暖日光从窗牖照进来,萧裕站在灿烂日光下,微微一笑:“醒了?”
戚淑婉也弯了唇,朝他递过手。
尘埃落定的实感在这一刻真正变得清晰。
京中疫病在消失。
一切正在回归往日的平静。
连续几日,萧裕陪在戚淑婉身边,没有出府。
贺长廷回京的前一日,萧裕派人把虞似锦送回去,随虞似锦一道回忠义伯府的还有丰厚的谢礼。
夏松和王府管事一起细细梳理清楚王府中丫鬟奴仆染病的情况。
最初被发现染病的几个丫鬟小厮都活下来了。
经历过生死,更惜命。
一番审问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招了,而其中一个小丫鬟同周蕊君有过接触。
戚淑婉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半晌:“当真是一手好算计,若这小丫鬟没活下来,或没动过心思去查,一切便只会被认为是意外而已。”
可惜算计来算计去,老天爷却没有帮她。
所以这个小丫鬟活了下来,所以她自己一样染上这病。
萧裕更沉默,也开始变得忙碌。
有些事,他没有同戚淑婉说,但他心里已经明白,是因那日他活下来才有后来的这场“疫病”。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
当周蕊君身陷囹圄,这场报复便开始了。
因为她是宁王妃,是他的妻子、夫人,所以被牵扯进来,遭遇这些事情。
她未必不知这“真相”,却无怨言。
“这是太医院新研制出的药膏,待会儿替王妃上药试上一试。”又一日萧裕回府,他带回来两罐新的用来祛除疤痕的药膏。戚淑婉当即便让人送一罐去给竹苓。
她知道这些药膏必定精贵。
可再如何精贵的药,用在竹苓身上她也不会觉得可惜。
夜里,萧裕如之前每一日那样替戚淑婉擦药。
安静趴在衾被上的戚淑婉开了口:“王爷不怕我留下满身的疤吗?”
哪怕逐渐接受自己身体如今的模样,但想到往后可能一直如此,她心里不是不怅然,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相信萧裕现在不嫌弃,可谁又真的会喜欢每天瞧着这样一幅伤痕累累的身子呢?
“王妃不是十分清楚我日日催促太医院研制药膏吗?”
“怎得在王妃眼里算不得怕?”
戚淑婉说:“王爷现在若害怕,怎会日日不厌其烦帮我擦药?”
萧裕若有所思问:“怕我日后心生嫌弃?真有那一日,王妃要怎么办?”
戚淑婉从没想过。
她所设想过的关于她和萧裕的将来,不过是萧裕早逝,她当个清闲度日、不问世事的寡妇。
“不会有那一日的。”静默之中,替戚淑婉擦过药、穿好衣裳,萧裕扶戚淑婉起身,让她面对自己,而后方才郑重回答她,“何况
王妃不是也没有嫌弃我吗?”
戚淑婉拧眉:“嫌弃王爷?从何说起?”
“若非是我,王妃也不至于如此。”萧裕终是戳破这层窗户纸。
戚淑婉看清楚萧裕眉眼的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