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浅金色日光斜斜泼落下来,恰巧都落于他脸颊之上。
面色一明与脖下一暗交相辉应,高挺眉骨下的那张脸叫人琢磨不透。
“此人莫不是是个瞎子,你也不必这样为难人家吧!”
“小娘子,撞得不是你家中名贵物件,撞伤的也不是你家孩童,你自然大方。”
“那你想如何,那郎君下人不是说好去去就回吗,你这一时片刻都等不及?”
“这位娘子如何说话呢,莫不是被色相迷昏了头,如今理亏的可不是我,那我便是想如何便如何,你能奈我何?”
旁里一娇俏女子似打抱不平,和那无理妇人倒是吵了几句嘴,但对比起那妇人的气势,一小姑娘如何争辩的过,这不很快便落了下风。
余下众人皆持己见,倒也有些人嚷着送去官府或未尝不可。
“孩子都还疼着呢,顾什么赔偿,何不先去医馆?”
“是啊,眼下最要紧的那是你儿才对。”
“我们在这给你守着,不信他能跑了。”
“算了,报官吧!”
……
吵吵嚷嚷,苏木听着很是心烦。
抬眼望去那众人所议对象,面不改色,倒是自得。
此起彼伏的怂恿声如浪潮般席卷,这话听在那妇人耳中倒像是赞同之语,苏木瞥见那妇人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顺手一把抓住了顾长宁那熨烫平整的锦袍。
“走,跟我去见官。”
只见妇人跨步上前一把拉扯住顾长宁手腕,奔着身子就要往众人所堵里圈外走,被拉扯之人虽未料突如其来之力,但多少也是习武之人,伫在原地,竟只挪半分。
妇人瞧着身后之人纹丝不动,愣是眉毛眼睛皱成一堆地使劲,但顾长宁仍旧未有反应。
苏木瞧着竟有些失语,顾长宁要是能说半句话是会死吗,还是说他那嘴就那么金贵,就算被人诬陷也罢被人嘲笑也罢,他皆不还嘴?
妇人倒是没想到会是如此场面,虽有些难堪之色手却不肯松,顾长宁袖口已被扯的怪样,妇人朝地上孩童示意,捂额之童立即领会,那洒在地上的所谓“名贵瓷器”已无人问津,二人一前一后共同推搡着顾长宁往前,中间之人终有些不耐,蹙眉时左袖一甩,那孩童竟顺势而倒。
这下在众人眼中,那便是无罪也变有罪。
妇人瞧着一惊,破口大骂:“你竟还敢摔我儿!你这徒有虚表,行事却如此腌臢不堪的黑心肝!”
妇人已恼怒,看着张牙舞抓,只见她张开似熊一般两爪就朝人扑去,拄杖之人的手杖被一把夺走,扔落在地时还发出些清脆响声。
再然,顾长宁似还未反应过来这猛烈地一拽,一时踉跄绊步,瞧着就如摇摆之竹木,顷刻便可倒地。
苏木瞧他眉目阴鸷,微张起唇,下颌也紧绷起来,她知顾长宁已不悦至极点,或许一掌便能劈飞舞爪之人。
她找准时机,一跃而入,顷刻横跨二人之间,两手握紧那妇人手爪,手肘同时向里一翻,妇人面露狰狞,痛呼住手。
苏木冷哼一声,只用余力一推,那妇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同时,苏木也被余力推的往后急退半步。
耳边寂静无声,后背无意撞上一结识胸膛,温热在身后流转,苏木抬眸,愣愣一瞬,顷刻弹开。
意识到什么,她伸手欲接过身后不稳之人,指尖与粗粝沙指相触之时,对方一瞬回缩,面露疑惑,蹙眉不解。
苏木回神,抬眼瞧着头顶面容,轻昂颌首靠近,语气少有的轻柔:“是我。”
简短二字,也许眼前人并不能得知是谁,但此话一出之时,苏木瞧见他眸色虽一如往常的空洞,眉心却微微舒展。
知他分辨出眼前之人是谁,苏木这才转头瞧着那怒瞪向她的妇人。
“你是何人?”
妇人手揉腕处,面目可憎般询问。
苏木不屑一笑,冷霜般眼睛如利刃扫过瞪她之人:“你姑奶奶!”
苏木踢腿,脚下划出好看的弧度,地上手杖似顺衣诀而起,下一秒落入苏木手中。
隔着衣袖,苏木捏起顾长宁那锦衣手腕,牵引着他去感受到递给他的手杖,触碰到手帐拄手之处,蜷缩的指头舒展开来,宽广手掌再次将它握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