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之而来的缺点,便是露出了岐无合不想让她看见的痕迹。
秦远岫停住了步子,岐无合感受到了她猛然停住的动作,一回头,只见秦远岫一只手还扯着岐无合的手指,整个人愣愣地盯着岐无合露出的一截手臂看。
血肉翻飞留下的凹凸不平和深深浅浅的疤痕,在岐无合金相玉质的容色比较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那疤痕显然已经过了许多年,颜色已经淡去,却仍旧和完好的皮肤格格不入,刺眼得很,刿目怵心。
秦远岫眼眶发红,低着头,努力不让岐无合看见自己突变的脸色,更是死死咬住了牙关,逼着自己不要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这么惨无人道的酷刑,岐无合那时候应该还是个比飞奴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吧,多么残忍的刑罚,竟然加诸其身。
可岐无合不说,显然不想让她知道。
岐无合自觉浑身的酷刑痕迹,假如坦诚在秦远岫眼前,那该是多么难堪,好似摇尾乞怜,他不愿意。
秦远岫便把眼泪和哽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几息之间,捂着自己的脸,假装打了个哈欠,眼睛之中的水意也被掩盖了下去。
岐无合今日放松又惬意,显然忘记了新寝衣遮不住疤痕这回事。
秦远岫刻意掩盖之下,岐无合便毫无所觉地摸摸她的侧脸,柔声问:“是不是累着了,怎么这样困?”
秦远岫的双眸通红,一抬眸,岐无合猛然和秦远岫对视,竟然有一瞬间的心悸。
秦远岫的一双含情目,此时看起来水光潋滟。
周围也没有旁人,岐无合心疼极了,便牵着她,让她先在榻上躺好了,这才转身要去灭了外间的蜡烛。
岐无合极为体贴地将外头点着的蜡烛都一一熄灭了,又拉下了帘幕,这才上了榻,和秦远岫肩并肩地躺下了。
岐无合才刚刚躺下,秦远岫便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怎么了?是不是这两天做噩梦了?”
秦远岫自从进过一回诏狱,晚间睡觉时便时常做些噩梦,半夜要醒来一阵,冷汗直冒,缓过了那阵才能接着睡。
自从岐无合解开了不敢亲近她的心结,晚间碰上了秦远岫做噩梦,便百般柔情,万般心疼,自然习惯了将她抱在怀里哄。
岐无合侧过身,极为温柔地笑了一声,将秦远岫抱在了怀中,小声哄道:“茸茸别怕,我在这呢,不怕,睡吧。”
“阿岐。”
秦远岫先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忍住又唤了一声岐无合,声音中有些喑哑,还有浓浓的憋闷,听着委屈极了。
岐无合给她顺了顺长发,又摸了摸秦远岫的脑袋,将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轻声安抚:“阿岐在这呢,魑魅魍魉都不敢近身,别害怕,我在这呢。”
秦远岫不想让岐无合知道她在吞声忍泪,便假装自己是困极了,这才听起来像是哽咽的泪意。
秦远岫伸出手搂住了岐无合的腰身,将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都要躲在被子下面了。
岐无合只是以为秦远岫怕做噩梦,看她这幅罕见的模样十分心疼,极为疼惜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岐无合还特意微微折起了被子的一角,怕她在被子里憋闷。
“宝宝,安心睡吧。”
岐无合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秦远岫不知道,岐无合望着她的眼神有多么柔情似水,“你睡着了我再睡,别害怕。”
岐无合休假,两人自然都不必早起,等到秦远岫终于睡饱了,一抬头便能看见岐无合望着她的眼神,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秦远岫刚醒,还有些迷糊,昨日晚上那一阵的泪意到底还是在脸上留下了痕迹。秦远岫仙姿佚貌,一点点红意都显得触目惊心。
秦远岫方才一直睡在岐无合的怀中,岐无合这才注意到秦远岫微微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行,连声问:“难不难受,我这就叫他们传府中的大夫过来看看,是不是又吃坏了东西起疹子了?”
秦远岫稍微想一想便知道是因为昨晚那硬生生忍下去的眼泪,只是没想到一夜过去了,竟然还能这般显眼,这回真是好似豌豆公主了。
秦远岫摇摇头,心里也有几分无奈,没想到自己现在眼皮子这么浅。
刚穿来那阵有多少不适应和难受都是自己忍过来的,就是在诏狱,秦远岫也不曾这般失控。
“这几天可能是累着了,困得很,中午歇晌久些也就行了。”
秦远岫哄他去换衣服,不想再让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岐无合一副这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模样,秦远岫就是微微红了一小块皮肤,岐无合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他自己身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