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鼓敲响,坊门关闭,此时天色有些昏暗,但又未完全天黑。
还没到三伏天,傍晚比白天凉快些许,而今晚还起风了,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也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三人坐在树下吃甜瓜闲聊。
“娘子,今日的甜瓜格外甜。”白荷娘咬一大口甜瓜,嘴巴都鼓起来了,还不忘感慨下。
杜昭华尝一口,点头表示赞同,绵软中又带着爽脆的瓜肉,水润清甜,汁水丰富,香汁满口。她想起白天的事,还在心里想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小荷,那个林郎君怎么回事啊,我看他最近天天来食肆,还每次都只找你点菜,他不会是看上了吧?”
没有想到是元娘先开口说出了此事。
白荷娘正啃着甜瓜,闻言差点呛到,“元娘,没有的事,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杜昭华和元娘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是郎有情妾无意,妾还完全不知情。
既然都说到这了,杜昭华索性问个清楚,轻声道:“小荷,那你是不是。。。。。。喜欢吴三郎?”
白荷娘忽然脸微红,不过片刻又恢复正常,坦言道:“我。。。。。。曾经喜欢过,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与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只想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找一个与我差不多家世的就行。”
她有自知之明,而她的经历又让对嫁人一事不似平常女子一般还抱有期待,少女的春心萌动也被她自己掐断。
杜昭华没有想到她是这样想的,语言上的安慰略显苍白,那她就来点实际的,“你们也知道我打算在宣阳坊再开一个食肆,到时候,这个铺面我会交给你们管着,元娘主管厨房,小荷负责的多些,还要管账。”
此话一出,两人惊讶地张大嘴巴。
“所以啊,小荷你不用妄自菲薄,怎么说你也是个掌柜了,之前一直没有给你们发月钱,我是打算年底给你们分成,总之,食肆赚得越多,你们能拿的工钱也就越多。”
白荷娘眼眶泛红,又偷偷地抹眼泪,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元娘确是坚定地拒绝道:“之前就说好了,奴婢不要钱,只要能留在娘子身边就行。”
“元娘,你总会有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手心向上的感觉是不好的,钱还是很重要,它能给人带来足够的底气,你留着将来养老也是不错的。”
元娘也没有忍住红了眼眶。
杜昭华见状,也没有去安抚她们,拍拍屁股回房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
杜昭华站在柜台里,一边算账,一边时不时提点几句白荷娘如何打算盘,不远处的食客边吃边聊八卦,她本没有留心听他们说什么,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吏部魏侍郎死在了风月场所,啧啧,还是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当真是世风日下。”一食客摇摇头,喝口酸梅饮叹息道。
“你还不知道吧,那可是平康坊北里的名妓素黎娘子,魏侍郎真真是牡丹花下死。”好友嘿嘿笑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做他们一旁的男子听了,冷哼一声,“什么魏侍郎,不过就是个小人。”
食客闻言一愣,“这位郎君,此话怎讲?”
“他先是被万年县宋县尉查出来害死了一个良家妇人,被抓捕的前一晚死的,他人虽死了。确是牵扯出不少人蹲大狱。”男子顿了顿,压低声音与他们说:“某兄长是在大理寺当值的,他贪污受贿,仗着吏部侍郎的身份卖官,据说去年春闱的考题泄漏也与他有关。”
杜昭华怔愣片刻,吏部魏侍郎死了,还是死在素黎的床上!那个魏二郎吗?
“娘子?”白荷娘也听到了,心中惊诧不已,侧头瞧见娘子执笔不动,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出一片浓重的墨迹。
她搁下笔,翻过一页纸,重新算账。
白荷娘见状也去不打扰娘子,转身走去后厨。
宋君衍便是此时走入杜记食肆,他走到柜台前,瞥了一眼垂眸记账的杜昭华。
“杜娘子。”
杜昭华立即抬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刚在心里念叨的人,突然就出现眼前,身穿青色官袍,朗目疏眉。
她唇角微弯:“宋县尉来的正巧,今日有鳜鱼,用来清蒸,佐以酸梅酱,滋味上佳,配一碗香甜软糯的莲子粥,再来一道小菜酱胡瓜,可要尝尝?”鳜鱼不常有,菜贩也就送来一条。
宋君衍抬眸扫了一眼木牌,并没有这些菜,“依杜娘子的安排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