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马车里,林芝一家三口支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时不时掀起窗帘向外张望。
眼瞅着脚下的官道愈发平坦宽阔,两侧同行的车队愈发增多,几人眼里的期待也愈发高涨。
车队其余人也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随着远处汴京城的轮廓渐渐清晰,陶应衡骑马凑到车边,扬声道:“林伯,宋姨,林小娘子,前头就是汴京了!”
林芝听到声音,第一时间掀开车帘,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了一口气:只见长长的队伍宛如搬家的蚂蚁,黑压压的一片尽数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所有人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位处道路尽头,宏伟到让人仰止的汴京城。
随着车队缓缓行至城门下,高大宽厚的城墙让人不自觉地张大嘴,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几名差役上前检查公验,哪怕见着队伍里大半是官吏,他们也没有丝毫怠懈,仔细核对后方才放行。
车轮碾过青石板,通道尽头的白光渐消,展露出城内真正的模样。
当马车驶入城中的那一刻,林芝忍不住低呼一声:“哇……”
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建筑,彩楼欢门看得人眼花缭乱,铺子里的伙计戴着方顶布巾,穿绛紫色衫子吆喝,林芝觉得自己宛如置身于清明上河图之中,让她的心跳跟着加快,连指尖都有些发烫。
吕三哥驾着马匹走在车队旁,见林芝惊叹的模样,忍不住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扬声道:“欢迎来到汴京城!”
得意的气氛没过三息,谢娘子几人的巴掌便落在他的背上,笑骂声此起彼伏:“你这家伙也忒会装了啊!”
“欢迎来到~汴~京~城!我也好想这么说说哦?”还有人学着吕三的口气,挤眉弄眼。
“装什么装?”谢娘子笑骂,“我记得某人当年进城时,流着口水就往酒楼里钻,还被人轰出来了!”
“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吕三的脸腾地通红,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林芝听着诸人对话,忍俊不禁。
而林森夫妇则无心注意,他们望着周遭繁华的景象,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掌心沁出细汗来。
这里就是汴京!
这里便是汴京!
汴京的繁华令他们头晕目眩,心生向往,随之而来的便是沉甸甸的紧迫感,原本因女儿手艺而日渐膨胀的野心都收敛了不少,定下心来观察四周。
但还未等他们了解,沈砚便走上前来说道:“林伯,咱们先送你们去客店。”
不多时,车队便在沈砚推荐的张记客店门口停下。这家客店占了三个门头,两侧还悬挂写有‘包吃包住双人房一百九十九文起’的红色横幅,一行人刚走进去,掌柜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沈郎,您怎么来之前也不使人来与咱们说一声。”
“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呢。”
“原来如此,后面的人——”掌柜瞧了瞧一车队的人,“莫非都是要住店的?”
“不是不是,住店的是这三位,也就是林伯一家。”沈砚笑道,“他们一问哪家客店好,这不,我立刻介绍了你们家。”
对于生意人来说,这话最是动听不过。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直接给林芝一家打了折,原本两百九十九文的家庭间最后只要了两百四十文一日。
吕三几人见林芝一家定下房间,便帮忙将行李卸下来,送进屋里面,而林森也把交子送到沈砚手里:“沈郎,这一路上麻烦你们了。”
“林伯,咱们说好是四十五贯。”
“这五贯你拿着,回头替我请大家喝个茶。”林森笑了笑,“等我们住处安顿好了,再请你们到家里用饭。”
沈砚略一推辞便接了,紧接着吕三凑上前来:“林伯!你们先在客店里好好歇息歇息,再到附近逛逛,想想想要哪样的宅子门面。待我后头轮休,就带你们去寻牙人看房。”
而谢娘子则塞给宋娇娘一张纸,笑道:“这是我家地址,空了您带芝姐儿过来坐坐。”
更有几名汉子凑过来,对着林芝依依不舍:“芝姐儿,您家开店了一定要跟咱们说一声啊!”
林芝一家立在门口,目送车队消失在街角,方才转身上楼。
客店的家庭间为两室一厅,窗户朝南,正好在正门的上面。林芝推开窗户,便能眺望远处的各种高大建筑,隐约听到渺渺歌声。
“这地儿闹里取静,真是不错。”林森夫妇也凑上前来看了一会,方才回转身收拾起行李。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宋娇娘挪开行李,便是惊呼一声,随即提出两只大铁锅:“你瞧瞧这帮人……怎还铁锅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