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在快要遗忘殆尽亲朋好友的声音样貌之前,勘破了这场谎言。
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师父,你说,什么力量可以让神仙一夜白头?又是怎样强的人,可以突破时空呢?”
南神也不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多谨慎思虑了一番后才道:“有很多,最常见的是术法反噬。至于能突破时空……那必定是上界才有的秘术,为师便不知道了。”
祝凌云点头,没再说话,回想了一遍岿吟所有的话语和动作,细致到他的每个微表情。
她立马从芥子袋里翻出纸笔,伏案记下关键要点。
南神在一旁看她笔尖动得飞快,唰唰就写了大半张纸。但她不写长句,只是把几个词语分布在纸上,然后圈圈画画,在它们之间连上线,标注上奇奇怪怪符号。
“你这字儿……师父咋认不全?”南神弯腰细看,还是叉腰挠头。
因为是简体字。祝凌云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抿唇,继续写。
“嘲笑师父呢?”南神抱手。
这次祝凌云头都没抬,不置可否。
潦草的思维导图记满一页后,祝凌云大的困惑都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小问号。
比如在深巷里岿吟看向她的复杂的眼神。
似近似远,像开心又像悲伤,既期待又失望。
活了几万年的龙就是复杂,她又偏偏不是心理学家。
祝凌云转着笔,撑头凝思。
看来问题的突破口,在这儿。
她在“神女”二字上画了个又大又醒目的圈圈。
南神用灵力把白梅清茶推到她面前,押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水,问道:“你想知道岿吟神君和星阑神女的故事?”
“嗯。”祝凌云抿了口茶,换了只手撑下巴,“星阑神女是他的妻?”
就连她都能通过眼神看出来岿吟对幻光天恨之切,他怕是爱惨了星阑神女。
“只是神君的单相思罢。”南神的视线穿过门,望向远天,“说起来也巧,星阑还是我们随心宗的弟子呢。”
“二十三岁元婴的那位?”祝凌云眉梢微抬,“这岿吟还是条痴情龙呢,过去一千年了还在思念她。”
都说龙性本淫,如此看来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
但她并不想同情岿吟。
先不管她的记忆是不是他抹除的,就拿岿吟未经允许把她一个普通高中生送来遥远的修真界来说,就十分可恶。
祝凌云烦闷地趴在桌子上思考对策。
硬刚肯定是不行的,人家是神兽,她算哪根葱?怕是连修炼成精的葱妖都比不上。
但至少,她不能再继续遗忘了。
孤身一人在陌生的修真界,若真要在这里活几百上千年,必须得有点什么寄托。
故乡是每个人的精神浮木。
可她正眼睁睁看着她的浮木被洪流冲走。
祝凌云打足精神,从案上直起身,手指紧紧握住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砰”的一声,盛自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放下瓷碗,水液来回激荡,飞溅出来打湿石桌,洇出几点深痕。
他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旋即抬头望向旁边专心致志侍弄花草的女子:“师父,你去年给我我没有收的阅宝券还在吗?”
符峰峰主秦欢停下剪子:“去年让你们几个亲传去储珍阁挑法宝,结果就只有岑惊跟苏粹听话……”
秦欢一丢剪刀,扭头走过来坐到盛自横对面,笑着损他道:“我徒弟怎么突然想用功了?太阳还在东边呀。”
盛自横低头不语,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漾起笑意,抬头认真道:“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