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哟——这位mimic的先生。”
男人还是低垂着头,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姿势蜷缩着,裸露的右臂上,清晰可见数个发黑发炎的针孔。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靠近的脚步声毫无反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巷道里格外清晰。
花理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人的样子……绝对是吸了吧!这个就是他们这次找的、「黑市流通药物」的……
……受害人?
花理有些出神地想着,港口Mafia竟然会插手这种事、mimic竟然有人受了害……果然毒是所有里世界都会忌惮的东西吗?
“啊呀,还是叫不起来呢。”前方的太宰治像是有些苦恼,咕哝着又踹了几脚,花理有些不忍直视——主要是觉得画面诡异,移开了头。
“……别踹死了。太宰大人。”她最终还是这样委婉地提示。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收回了腿。微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角落里那个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男人,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展品。
太宰治语气带着点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愉悦:“看看我们遇到了谁?一只……迷途的羔羊?还是说,被祖国切除的……一小截坏死的盲肠?”
花理:“……”她伸手捂脸。但还是忍不住从指尖漏出的缝隙偷偷去看那人的反应。
角落里男人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那颗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起。枯草般的乱发下,露出一双眼睛。浑浊的眼白布满骇人的血丝,瞳孔被劣质药物和绝望侵蚀得涣散、狂乱,几乎找不到焦点。
“啊……是你们。……港口Mafia……”男人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破碎的音节,看到了太宰治踩在身上的脚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比他们想象中平静许多,没什么要攻击的感觉。反而是一种轻松的嘲弄。
只是已经破损的嗓子,每一个字都像用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听起来不太悦耳……花理皱了皱眉。
“嗬……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他大口喘着气,笑了一下,“找纪德大人……的麻烦还不够,连我这种小人物也要赶尽杀绝……”
他像是有些自嘲。花理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人。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赶尽杀绝?对你?”
他慢悠悠地重复,向前踱了一小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哈……还真是自我中心过剩的家伙。”
花理:“……”她仍然一声不吭,心里想的却是哥们你收敛点吧我真怕他跟你爆了。
“我们只是来处理一些……与你无关的事。倒是你……”太宰治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男人手臂上的针孔和紧握的药瓶,“看起来,被‘抛弃’的滋味不太好受?连昔日的荣光,都要靠这种垃圾来回忆了吗,mimic的士兵先生?”
“哈哈……”男人哼笑一声,逐渐变为癫狂的大笑,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Mafia的白色死神……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的家伙……一定不会理解……”
“……身为平庸者、被驱逐者,寻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的感觉……”
他的声音平静又绝望:“只有……只有它能让我……暂时忘记……”
他的目光扫过花理,那狂乱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审视,随即又猛地移开,死死盯回太宰治。
“你们……不会懂。”他右手猛地举起那个空药瓶,像是要砸过来,却又因脱力而颓然垂下,“……就离开。”
“我已走上末路……对你们……毫无威胁。”
“……”花理,她顿了顿,走上前几步,扯了扯太宰治的衣角,“这个人确实已经……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工作……?”
花理绝望脸,上来就「意义」啊「不理解」啊,她只觉得这两人怎么好像互相在雷点蹦迪。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淡去,只留下冰冷的审视。倒是轻轻颔首,应了花理的请求。
他不再看那歇斯底里的男人,对方对他而言大概已经失去了对话的价值。他侧过头,对花理随意地抬了抬下巴:“走吧,花理。”
“……跟这些沉溺在虚假慰藉里的可怜虫纠缠,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轻轻哼笑,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的遭遇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花理的心沉了沉。她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被绝望和药物彻底摧毁的男人。他已经再次低下头,整个人显得空洞得可怕。她抿紧唇,快步跟上太宰治。
在他们转身走出几步后,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重重磕在地上上的闷响,接着是身体滑倒在地的摩擦声,再无声息。
花理的脚步顿了一瞬,没有回头。而太宰治,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