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犹不及,适可而止,”李羡语气平淡,转身离开,“如果你还想要你那条胳膊明天抬得起的话。”
初学者,何况是苏清方这样的女子,双臂所能承受的极限,不过百下。
“好吧,”苏清方收起弓箭,望着李羡愈来愈远的背影,抿了抿唇,扯着喉咙喊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语气里似乎有期待。
李羡脚步一顿,回首反问:“我既言而无信,你又何必问我?”
何况他今天本来就是碰巧、顺路,明天行止何处他无法预料,也无法承诺。
苏清方被噎得没话说。他确实记仇。
“哦,对了,”李羡像是忽然想起,补充道,“若有人问起,别说是我教的。”
苏清方:……
她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苏清方攥紧拳头,对着李羡趋远的背影虚空挥了一拳。
***
次日,李羡没有来。
苏清方独自站在宽阔的弓箭场中,有一下没一下拉着空弓。弓弦在她指尖绷紧又松弛,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果然,没天赋的学生不得老师钟爱。
苏清方轻笑一声,猛的高抬手臂,拉弓,瞄准,松指——
虽则无箭,架势却像是要射穿什么东西。
弓弦在耳边回弹,余音颤颤不止。
“苏姑娘。”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清方闻声回首,只见凌风小跑过来,一手把着腰间佩剑,防止晃荡。
苏清方见过那柄剑,雪亮寒光,此时藏在朴素却坚硬的乌木鞘中,串着一根边缘轻微磨损的红带,挂在腰上。
“凌风大人,”苏清方连忙颔首,感激道,“之前多亏大人出手,清方幸免于难。还有舍弟润平,也承蒙大人相救。恩情厚重,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大人道谢。”
凌风拱手辞道:“苏姑娘严重了,卑职都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不言而喻。
苏清方摩挲着手中光滑的桃皮弓,笑意温婉,“那也多亏大人出手。”
凌风谦逊摇头,瞅着苏清方身前的弯月弓,解释道:“殿下跟工部的大人有事相商,实在抽不开身来教姑娘射箭,所以叫卑职过来看看,怕姑娘刚学射箭,细处有失,养成习惯就不好改了。”
原来是被公事拖住了。太子不好做啊,狩猎期间也不得空。
苏清方不以为意地撇开头,抽出箭,仔细搭到弦上,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大人不要乱说。你家殿下百步穿杨,可没有我这般驽钝的徒弟。”
凌风微微一怔,干笑,试探问:“姑娘……还在气殿下安排姑娘去太平观吗?”
“没有。”苏清方不假思索回答。她倒也不是乌鸦,一仇记三年。再说李羡一天两天地噎人,还用得着记旧仇?
凌风却当苏清方是口是心非,解释道:“那时,殿下已经计划去江南,短时间回不来,是怕姑娘……”
原话是怕苏清方乱来,但这话太难听,无异于火上浇油。凌风修饰了一下:“怕姑娘有危险,才会出此下策。殿下还专门让灵犀上山帮姑娘安排了饮食起居。”
嗖一声,苏清方松了勾弦的手指,射中外环。
好不容易命中的苏清方却面色如常,似乎也没有在听凌风的话,悠悠转身,笑道:“我射得不好,劳烦大人教我了。”
***
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