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端起一旁犹冒着热气的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身旁的慕惊弦扭头看向她,目露疑惑。
她用口型说道:“太、咸、了。”
小厮又端上来几碟菜,崔羽落盯着盘子,判断里面是否有味道正常一些的菜。
这时,岳犹开口道:“这便是我那顽劣不堪的儿子,名叫岳扬。”
一个看上去十岁上下的男孩有些局促地站在岳犹身边,被岳犹拉了一把,略显紧张地开口道:“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崔羽落心中估摸,岳犹看上去十分年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儿子却已经十岁了。
慕惊弦却开口问道:“不知庄主可还有其他子嗣?”
崔羽落闻言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心中生出几分不解。
岳犹的笑容僵了一瞬:“没有了,故妻只留下这一个孩子。”
崔羽落不由一愣。
慕惊弦拱手道:“抱歉。”
岳犹摆手道:“无妨。”
崔羽落看着小厮走到自己身旁,将见底的杯子加满,便听岳犹开口道:“还记得三年前的仙剑大会……”
岳犹的话如同耳旁风,轻飘飘地划过崔羽落的耳畔。她吃着眼前齁咸的饭菜,觉得有点无聊。
但过了一会儿,她被一个影子吸引了视线。
——是岳扬。
他似是已经吃饱喝足了,趁着岳犹侃侃而谈,一溜烟跑了出去。
但岳犹的视线却落在别处,所以没有注意到岳扬的溜走。崔羽落看着院子里岳扬的身影,忽然有些疑惑。
他既身为世家家主之子,为何身上几乎没有灵力的气息呢?
就算他年龄尚小,加上平日贪玩惰怠,可重隐山庄定然不乏提升功力的丹药法宝。修炼宗族重传承,而这传承不仅是地位的传承,亦是宗门赖以立足的功法的传承。若是直系子嗣能力不足,其他身居宗门高位的后人便有可能会取而代之。
这时,岳犹的声音飘入了崔羽落的耳朵:“小儿于修炼一事上实在是不开窍,到现在都未能引气入体。但我也知晓他天赋不足,因此也并不强求。”
崔羽落抬眼看向缓缓摩挲着杯子的岳犹。他垂目看着地面,眸光中似带了几分无奈:“山庄内其他人也曾劝过我,就算天资不足,只要多练习,也是可以勤能补拙的。即使最终也难以与天赋高强的同龄人比肩,也能达到一个尚可的水平。”
他似是说话太多有些口干,便顿了顿,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片刻后方道:“但我觉得,这孩子的母亲去得早,山庄里面也没什么同龄的孩子,我若是再强行逼迫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情,那……也对不起他母亲泉下之灵啊。”
崔羽落一怔。
“这孩子和我小时候很像,贪玩、懒散、不爱学习,但我小时候,我爹娘总是把我锁在房间里面,完不成一天的课业就不让我出门。”岳犹叹了一口气,“爹娘告诉我,我背负着族人的期望,必须比其他人努力上千倍万倍。于是很多时候,我被锁在紧闭的屋子里反复画那些复杂的符咒,而同龄人在窗外嬉笑打闹。”
岳犹笑了笑,继续道:“正因为我经历过那些,所以我就想着,不能让我儿子重复我的生活。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平安长大。至于宗族的传承,其实我早就在想,其他仙门大家的掌门之位历来是能者居之,我们本就偏安一隅,若是还将血脉奉为圭臬,那怕是会让整个宗门走下坡路。”
崔羽落听他说着这样的长篇大论,心想:他可真是个话痨啊,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能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这么多话。
话痨岳犹用茶水润了润喉咙,又开口道:“所以每次有人和我说,我放任小儿玩耍,以后又如何肩负得起整个家族的未来呢,我就会告诉那个人,谁说家族的未来得压在小儿身上了?家族是所有人的家族,并非我一个人的家族,待我老了自会告诉众人,家主之位能者居之,这家族的未来,便会由下一代中的最强者来引领。”
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崔羽落再次走了神。她看着眼前见底的碗碟,悄然用灵力探了探结契符。
根据结契符的气息,宋余舟此时的位置离他们很近。
随后她展开灵识,使其笼罩整个山庄。片刻后她侧眼看了一眼仍喋喋不休的岳犹,心中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