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墙残垣间立着一块锈蚀铁牌,字迹模糊可辨:“第七研究区?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入口被混凝土封死,但岩?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如同心跳。少年以血为引,在掌心划开一道伤口,将血滴于地面。刹那间,土壤裂开细缝,蓝光溢出,一条螺旋阶梯缓缓浮现,向下延伸至黑暗深处。
“守梦族的血脉能唤醒沉睡的门。”他说,“但也意味着……下面的东西,认得我们。”
阶梯尽头是一座圆形大厅,穹顶绘满古老星图,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黑曜石构成的塔状装置,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与“理解之印”同源。塔底九个凹槽,其中八个空置,唯独中间嵌着一块发灰的晶体??形状酷似X系列,却又不同。
“这是原型机。”岩?走近观察,“他们不是在研究共感,而是在尝试‘囚禁情感’。把爱、痛、思念这些最原始的情绪抽离人体,储存起来,当作能源使用。”
少年神色沉重:“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失语者没有死亡。他们的感情被剥离了,只剩下空壳活着。”
突然,塔身震动,灰晶内部浮现出无数人脸,扭曲哀嚎,嘴唇开合却无声。紧接着,一段录音自动播放,来自一台老旧磁带机:
>“第次实验记录……对象编号M-9,女性,28岁,自愿参与。分离过程持续六小时三十七分钟。成功提取‘母爱’峰值数据,强度超出预估三倍。警告:对象生理指标急剧下降,脑电活动趋近于零……建议终止……但上级命令继续……重复指令:继续。”
岩?浑身发冷。她认出了那个名字??M-9,正是她母亲在Heartwell档案中的代号。
“不可能……”她喃喃,“她明明是在实验室爆炸中去世的……”
“不。”老兵低声说,“她是最后一个实验体。那天的爆炸,其实是她自己引爆的。她知道只要塔还在运转,就会有更多人受害。她用生命切断了主电源,也把自己的情感永远锁在了这里。”
泪水无声滑落。岩?跪倒在地,手掌贴上塔身。那一瞬间,她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机,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小?,对不起。妈妈没能好好抱你长大。但我一直在听你说梦话,听你哭,听你笑。我知道你是谁的孩子,因为你的心跳,和我的一样急。”
整个空间开始震荡。塔上的符文逐一亮起,灰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少年大喊:“它要崩溃了!必须有人承接溢出的情感洪流,否则方圆百里都会陷入永久性共感紊乱!”
“我来。”岩?站起来,擦干眼泪,“我是她女儿,也是唯一能继承这份重量的人。”
她撕开衣袖,露出手臂内侧的“理解之印”,将其对准塔心。金光爆发,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剧痛袭来,仿佛千万根针刺入神经。她看到无数画面闪现:母亲抱着婴儿哭泣、父亲临终前伸出手却无法说话、陈默在爆炸瞬间扑向她、阿念第一次叫她“老师”、少年站在湖边说“我陪你到最后”……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情绪的重量,压得她几乎窒息。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张开双臂,像拥抱整个世界。
“我不是来带走你们的。”她哽咽着说,“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可以走了。你们的爱已经被听见了,足够了。现在,请安心离去吧。”
歌声响起。不是完美的吟唱,而是颤抖的、破碎的《Lullaby-01》。随着旋律扩散,塔身崩解,灰晶化作粉末飘散。那些被困的灵魂逐一浮现,面容平静,向她点头致意,然后消融于空气之中。
最后一道光影掠过她脸颊,温柔如吻。
当阳光再次照进废墟时,一切归于寂静。塔已消失,只留下一个浅坑,坑底静静躺着一枚新生的晶体??通体透明,中心流转着柔和粉光,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少年将它拾起,递给她:“它选择了你。这不是工具,也不是武器。它是‘回应之核’。”
回到蓬莱三个月后,岩?开始教授一种新的根语课程。不再局限于三种基础音调,而是引导孩子们学会识别“沉默中的声音”??那种藏在呼吸间、脚步里、眼神交汇时的微弱共振。
“真正的共感,”她在课堂上说,“不是听见别人说什么,而是懂得他们没说出口的部分。”
某天夜里,她独自来到海边。潮水退去,沙滩上留下一道奇异痕迹??由细小贝壳排列成的文字,拼出一句话:
>“我也在。”
她蹲下身,指尖轻抚那些贝壳,忽然笑了。随即取出录音笔,按下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