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熟的佥事捧着卷宗路过她身边,见她脸上难得露出为难的神色,便凑过来看了一眼,看见她手中的宫绦,便笑道:“大人,您要是给小郎君送这个,小郎君估计会把你打出来,这都掉色了。”
宋寒衣白了她一眼,“就你嘴贫。”
“这原本是曲三娘买给她家夫郎的,曲三娘殉职,我今天就把她的遗物和抚恤金送过去。”
那佥事听了,脸色便有些古怪,吞吞吐吐道:“若是如此,大人你可得小心些。”
宋寒衣有些奇怪,“孤儿鳏夫的,有什么可小心的。”
佥事见左右无人,索性将手里的工作放下,拉着宋寒衣细细道来。
“大人您总在宫中,恐怕不知道那曲三娘的来历,她原本是个街头的泼皮无赖,嗜酒好赌,曾经把大半个家都输进去了,后来遇见她夫郎,不知道为何竟突然改好了,也不赌也不喝了,一门心思挣钱,听说咱们仪鸾司给钱大方,就进了仪鸾司卖命。”
宋寒衣更加奇怪了,“这不挺好的吗,可见她那夫郎是个通情达理,会规劝人的。”
佥事两条眉毛纠缠在一起打了半天架,似乎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她纠结半天,破罐子破摔道:“诶呀,大人您见了就知道了。”
。。。。。。
宋寒衣孤身走进曲三娘夫郎居住的竹衣巷,方才知道佥事为什么会那么吞吞吐吐。
这里的男人们看着倒是齐头整脸,人模人样的,只是他们贴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却黏糊糊,甜腻腻的,让宋寒衣浑身不自在,更奇怪的是,她在巷子里行走了这许久,竟连一个女子都没见到。
已过正午,这些男人居然将将梳洗,大都将阁楼上的窗户支着,半倚半坐在窗口,笑嘻嘻的,一边往脸上涂雪白的脂粉,一边不经意的漏下目光,斜斜的睇宋寒衣这个不速之客一眼。
看见她脸上的那道疤,这些奇怪的小男人便要吓一跳,恨不得躲到阴影里再也不出来,看见她身上的锦衣玉带,却又含羞带怯,半推半就的被身后的哥哥弟弟们推出来,远远的,对她抛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宋寒衣瞧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要她上楼去的意思。
她挠了挠头,心中不解。
直到她看见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衣衫不整的从藏在阴影中的门扉里跌跌撞撞的晃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正在匆忙整理衣襟的男子,宋寒衣心中方才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她又听见那男子羞羞怯怯的央求,“官人回了家,若是家中主君问起,官人可不许把奴供出去。”
宋寒衣挑起长眉,曲三娘留下的那一对孤儿鳏夫,住在这种地方?
是他们自愿搬进来的,还是有人胁迫他们搬进来的呢?
她的手不自觉的扶上腰畔的长刀,微微握紧了刀柄,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辱仪鸾卫的家眷?
宋寒衣便上前几步,叫住那个转身欲回房的男子,“这街上可否住着一户姓曲的人家?”
那个个头不高,身量不大的小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眼中充满了戒备,“你若找曲三娘呢,她已一个月不曾回过家可,你若找柳云呢,他也早就金盆洗手,从良不干了。”他暗自在心中忖度着宋寒衣的身份,声音渐渐放软,“官人您找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