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想吃就快点好起来。”
温侬哑然,失笑。
她将目光转向程藿,微微颔首:“你也来了。”
程藿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看着你气色还行。”
“嗯我还好……那一起吃吧。”温侬轻声邀请。
程藿点头:“好哇。”
周西凛在小桌板旁又支起一张折叠桌。
温雪萍和程藿围坐过去,周西凛则坐在温侬床边,帮她调整好靠枕的位置。
晨光透过窗户,带着雨后的清新,柔柔地洒进病房。
食物的热气氤氲升腾,病房里那股独属的冰冷变得消失不见。
几个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温雪萍细心地喂温侬喝粥,周西凛时不时递上一张纸巾,她现在的手还不能长时间抬起来,还没力气完整吃完一顿饭。
程藿努力讲着救援队里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这一幕,在医院苍白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温馨。
温侬的目光落在周西凛面前的碗里。
他正用勺子舀着豆腐脑,又拿起一个豆沙粽子,剥开粽叶咬了一口。
她微微怔住,轻声问:“你吃这个?”
周西凛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点点头:“嗯。”
“以前你不是只吃甜豆腐脑和咸肉粽子吗?”温侬记得很清楚,他嗜甜,对咸豆腐脑嗤之以鼻,而粽子则坚定地站咸党。
周西凛沉默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声音平静:“变了。”
温侬微怔。
几秒后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唇角抑制不住地,轻轻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分开这几年,他的口味,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向她靠拢。
这份融入日常的改变,代表这三年他心里有她,代表他想她。
这比任何轰轰烈烈的誓言都更让她心头发暖。
早餐过后,温雪萍收拾碗筷,和程藿很有默契地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两人。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屋外又开始下雨,窗外细微的雨声和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在沉默里无限放大。
两人默默相对,仿佛能这样平静地坐在一起说话,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沉默片刻,温侬先开了口:“听我妈说邬南去世了。”
周西凛点头,眼神平静无波:“你刚出ICU不久,张青告诉我说她走了。”
温侬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迷蒙的雨雾,神情有些恍惚。
少女时期寄人篱下的灰暗时光,如同褪色的旧电影在脑海中闪过。
邬南,这个名字曾是她青春里浓重的阴影。
那时候邬南明眸皓齿,总是人群里的焦点,可对内,光彩照人的少女却如此阴毒。
邬南曾将死老鼠塞进她的被窝,恶心的触感和腐臭的气味让她尖叫着跳下床,换来的是她得意的大笑和温晴芳不耐烦的呵斥。
寒冬腊月,邬南故意把生理期的她反锁在阳台,单薄的秋衣无法抵御刺骨的寒风,她蜷缩在角落,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还有那些针扎在手臂上的时刻,那些细碎的带着恶意的折磨,如同跗骨之疽,啃噬着她脆弱的自尊。
不过她也曾窥见过邬南的脆弱。
当邬耀扬撒泼打滚诬赖她打了他时,邬志国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她一巴掌,她气得眼圈通红,冲过去又给了邬耀扬一巴掌。还有一次,饭桌上的两只鸡腿都被理所当然地夹到邬耀扬碗里,她的眼神从渴望变成愤怒,最终狠狠摔了筷子,把碗砸了。
想来,邬南也真是一个浓墨重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