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沉星盯着他盛怒的眼睛,溢出一声呵笑。那笑容莫名令延熙帝心头一颤,不自觉松了钳制她下巴的力道。
他瞬间敛起凶相,半蹲下来泄气道:“婠婠,不要再因为郭氏和我置气了。废后诏书我已经拟好了,只要时机一到。。。。。。”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事,你要扯到另一个女人头上?”纪沉星冷冷打断他,“是她用刀威逼你立她的吗?”她反问。
延熙帝喉头一哽,有些话摊开说,只会鲜血淋漓。纪沉星也知道,却不打算再和他迂回了。
纪沉星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明明是你衡量得失做的抉择,到头来却把自己摘出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又当又立又无耻啊,景子钰?”
延熙帝被她的话刺得面色微白,“当时景昊勾结羽林军和殿前司发动宫变,京师告急,要是没有郭家。。。。。。”
“我明白,我都明白!”
纪沉星闭了闭眼,扬声道:“我明白你的抱负,也理解你的选择。只是你志在九天,便该破釜沉舟,一往无前走下去。我说过,名分那些虚的,我早就释怀了,你不必因为我而踌躇回头。”
微微倾身,探出指,拂过他的眉梢、眼尾、鼻梁,最后停在他薄抿的唇边。
纪沉星忽然放软声音,“你是因为我差点死了,对我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吗?”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她收回手,几不可闻一声叹息,“可是。。。。。。”
延熙帝呼吸一滞,伸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触及她哀凉的目光时,顿住。
纪沉星深吸一口气,摇头后退,捧住脑袋,不住地砸太阳穴。
“可是,景子钰,有些事,不是你想回头,就能回得去的!”
“我试过原谅你,可却没法从这里挖掉,你背弃我、贬低我、恶心我的记忆!每次你一碰我,我就会想起你曾经在床上翻脸无情的样子!乾元殿那次,我努力说服自己重新接纳你,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忘不掉。。。。。。它们是我的心障。我忘不掉,忘不掉!”
眼泪随着怒吼滚落在地,水汽氤氲的净室内,一片死寂。
纪沉星的呼吸声急促回荡。
“婠婠。。。。。。”延熙帝制止她自伤的举动,没想到他竟伤她至此。
可哪个男人能抵挡权势的诱惑呢?顶着她心上人的身份背弃她,固然卑劣。可若真正的景晏站在此处,未必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怪只怪他挑的时机棋差一着,本以为她在情潮未褪时最温软好说话,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延熙帝拭去她颊边的泪水,“我会等你原谅我,等你愿意重新接纳我。只要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
纪沉星:“要是我一辈子也原谅不了你呢?”
延熙帝:“那我就用一辈子来等。”
“即便我不愿意侍寝,你也能守诺做到?”纪沉星问。
延熙帝点头:“当然。但是,我们不能没有孩子。”他需要一个流淌两人骨血的继承人,为她固宠造势。同时堵住那帮朝臣雪片一样奏请他广纳佳丽、开枝散叶的折子。
孩子?纪沉星蹙眉,“若我做不到呢,你准备强人所难吗?”
延熙帝眯了眯眼,低笑:“怎么会,我不是那般无耻之徒。”
纪沉星:呵呵。没想到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延熙帝却一个劲打太极回避。
不过有些事情点破即可。争执太过,只怕不好收场。痛快发泄了一场,暂时少让他近身,少对她发痴,已经谢天谢地了。
纪沉星咬唇,图穷匕见,“既如此,我们以一年为期。在此期间,我不侍寝。我们效仿梁鸿孟光,发乎情止乎礼,相敬如宾,从头来过。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