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阙紧绷的身体松了松,眼神里带了一抹笑意。
新兵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他便低头拱手:“多谢萧侯!”
眼见形势愈发不利,左都御史一挪自己肥胖的身子,惊堂木重重拍下,他喝道:“那这铜钱穗子你又作何解释!”
还没等萧燕昭说话,金世安便从人后走了出来,他步履轻盈,行至堂下,一撩衣袍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五日前草民与靖安侯入京时,确有见过她剑上的铜钱穗子,直到入城那日,穗子都还在她剑上挂着,谁知不久后便被人偷走了,”他顿了顿,“草民虽不懂得律法,却也知道断案需讲实证。这五日来,草民随江都尉在城中四处查访,终是在昨日寻得了此人。”
盛璋沉着脸,问道:“哦?那人呢?”
萧燕昭和江阙身体皆是一僵,可金世安却仍旧从容不迫。
“人是死了,”他话锋一转,“可此人还有一位八旬老母独居城东郊外,今日上堂前,草民特往其母居所查访,谁成想倒真在其家中老槐树下掘得此物。”
在众人视线中,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样物件,放在手心,双手呈上,恭敬道:“大人请看。”
在他手中的,赫然是另一条一模一样的铜钱穗子,还带了些细碎的泥土。
顿时满堂哗然,众人倒吸一口气。
金世安笑道:“这贼人早料到自己恐遭灭口,便将真穗子暗藏家中,又嘱其老母仿制一条一模一样的,才得以蒙混过关。”
原来如此,恐怕盛家早以为真的穗子已经销毁了。
萧燕昭原以为这是江阙和金世安事先安排好的,可一转头却看到江阙瞪大眼,一脸震惊。
不是……你俩一起的,你不知道吗?
此刻已不需多言了,金世安手中的穗子,在第二枚铜钱的刻字处,赫然有一道小缺口,并且能看出不是新的痕迹。
盛向明连客套的心思也没有了,他面上带了一丝愠怒,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堂上差役你看看,我看看你,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愣什么神,”一直默默看戏的容逍开口道:“断案啊。”
左都御史坐立不安的看着盛璋,后者面色沉得简直能滴下水来。
冯菁带着松快的笑意,一锤定音:“经三司共议,罪证不足,查无实证,着即当堂开释——”
最后一声惊堂木重重拍落,这场如阴霾般的审判终于尘埃落定。
自三司会省那日后,阴沉多日的天色终于放晴,累了好些日子,萧燕昭直接把自己闷在被窝里睡了整整三日,连侯府上的家丁下人都是江阙替她一手置办。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一推开门,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已被打点好,她面前的走廊上有几个小厮正踩着梯子挂上崭新的灯笼,不远处的槐树下有丫鬟们在打扫前阵子被雨水打落的新叶,整个府邸都充斥着烟火气。
萧燕昭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她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立刻就有小厮毕恭毕敬走到他跟前问道:“主君,可要用食?”
萧燕昭点点头,又随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弯着腰道:“小人名唤顺安。”
“以后你贴身服侍吧,”稍顿,又补充道:“不要进我房里,在外伺候就行。”
顺安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应道:“多谢主君,主君最近没怎么用食,小人这就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流食端来。”
萧燕昭又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摆了摆手。
过了午时,她躺在床上,正欲再打个盹呢,这府上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江阙没有老老实实去正厅等候,他惯来不喜这些繁杂的礼数,带着金世安就冲进了萧燕昭的卧房,刚想一把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萧燕昭却猛地睁开眼,一手肘重击江阙的肩上,将他打出去半米远。
在侯府和军营不同,萧燕昭不必时刻戒备有人会发现自己的女儿身,所以这些日子只要在房间里睡觉就脱掉了束胸,此刻更是不能暴露,她瞪着眼,用力裹好自己的被子,怒道:“下次进我屋先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