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变化出现在有一天祝听潮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别墅和所有的街道里,何姨找得快失心疯也没有找到,最后失落地离开这个相伴十几年的职业回了老家。
没有人知道祝听潮在哪。
祝庭也试过暗中去找,但并没有得到任何踪迹。一大个活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一别就是五年。
-
距离发射塔可以靠转辰跨越的接口开启还有四个小时,祝庭呆呆地站在唯一没有爬满蛛丝的顶楼小阳台,看着已经变得面目狰狞的祝听潮说出这一段话。
阳台的小门并不太能容许现在的祝听潮走进来,于是她只是伏着高高的前腿,垂着脑袋,脖子连接着虫子的主躯干,眼里只有无尽的悲哀。
祝庭还是有些无法将这样的祝听潮和过去的祝听潮联系起来。他只知道现在的祝听潮很痛苦。
“我的弱点是主躯干的心脏,打中它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她补充道。
每天醒来面对这样的自己,浑浑噩噩地靠吞噬异种,甚至连记忆都淡忘、人类的语言都丧失的日子在此刻清醒过来的祝听潮看来比死去还痛苦万倍。
祝庭脑海里想起很多过去的画面,从袅晴悄悄带他去玩到祝听潮向他递来风筝线,从黑色的骨灰盒到人间蒸发的少女,他想到蜘蛛,想到在母亲身上感受过的温暖,想到实验室外祝其衍的眼神,想到两只手数得清的和祝听潮的见面次数。
往事流年一样翻到他第一次学机械使用的时候,那是一次开玩笑一样的初次接触。
教他的老师是被特聘来的,名叫青尧行,当时还是普伦勒军事基地的副校长,笑眯眯的不着调的中年男人形象。两人站在白色大楼内的专门挪用于做训练的一层楼里的训练场,十岁的祝庭像一只警惕又锋芒内敛的小兽,从青尧行这个陌生人来到他身边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戒备。
然后青尧行一到只有他俩的地方就拍了拍祝庭的肩膀,笑了两声说:“不要那么紧绷,当做玩一个游戏就好了。”
“哦你可能没怎么有娱乐的时间。”他又欠欠地补充了句。
祝庭抿抿嘴,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话。
青尧行递给他一把最老式的手枪,又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摆了三个物品,分别是一只关在笼里的白鼠、一朵植物盆栽和一玻璃瓶的墨水。
“好了,试着开枪瞄准玩玩吧。”他这么对祝庭说,没有用天穹,而是就这么教了下祝庭怎么拉枪栓瞄准开枪。
笼子里白鼠似乎预感到危险临近而慌张地在狭小的笼里乱窜,绿色的植物晃动,墨水的黑和光洁白色的地板对比鲜明。
祝庭不太喜欢这个游戏。
但他拿起枪,瞄准其中一个物体,咽了咽口水,子弹出膛,巨大的后坐力让他往后仰了仰。
被打中腹部的白鼠被子弹钉成了两半,血液横流的惨叫几声就彻底死去。祝庭看起来依旧平静,只有眨动频率变快的眼睛出卖了他。
青尧行若有所思地看着只到他腰间的男孩,半晌叹了口气,说:“这把枪送你了。”
所以根本不像祝听潮刚刚说的那样,他并不心软,是祝听潮太善良了。祝庭这么想着。
他抬起枪支,一柄看起来颇有年代感、使用很久了的老式托枪,上面有已经有些模糊的金色花纹。
祝庭拿枪的手第二次微微颤抖,他轻轻闭上眼,像幼年的祝听潮模仿枪支的声音时候在他耳边说的话那样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
“姐姐,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那根相连的脐带又在遥远的今天被祝庭亲手折断,却好歹是沾染上了情感的温度。
时槿在昏睡里总觉得再没有听见有打斗声除了最后一声轻很多的子弹响声,以及背着自己的人压得很深的颤抖。
祝庭,你在哭吗?
她很想伸手去摸摸那张平时表情都没有的脸上是不是有湿润的雾气,但终究还是掉入了伤口和几只强化剂带来的副作用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