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和浑身恶寒,她抽出自己的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闻人越被扇的坐不稳,直接倒在地上,碰倒了一连串东西。
“玄一除了供出乔祝之外,线索完全是断的!”闻人越嘴角渗出血,但仍旧固执道,“王女明日若进了国子监调查乔祝,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难道王女的未来就全要耗在查找真相上吗?!”
“哦?”顾允和来了兴趣,盘腿坐下,托着脑袋看他,“那你说,我该如何?”
“趁世子还未长成,杀了他。”闻人越从地上爬起来,道,“之后北凉只有你一个继承人,你会顺理成章登上王位,统率赤北军!”
“哈?”顾允和困惑了,“此话怎讲?”
闻人越嗫嚅半晌,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顾允和知道闻人越的想法,无非是觉得他被调过来协助她,就是离开了北凉的权力中心,余生只有一种办法能更进一步——辅佐顾允和夺下北凉王位。
可闻人越和顾允和虽然有自小认识的情分在,但关系始终不咸不淡,算不上亲近。
所以二人都想在这里大展拳脚,但怕对方是北凉王派来监视自己的,谁也不敢先一步暴露自己的想法与底牌。
见闻人越发丝凌乱、满目颓然的模样,顾允和叹口气,拿了一块手帕,细细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我知道你有大志向,军功也够,可就是不得北凉王喜爱,一直被压着职位。”
“可是,人间不止有北凉,”顾允和捧起他的脸,认真道,“你是一个有才干的,若是好好在这长安城中打拼,将来必能遇见赏识你的人,从此青云直上,实现你的抱负。”
“可是你一直让我监视辛鄢如……”闻人越挣开顾允和的手,卧在地上把脸埋起来,不知是不是顾允和的错觉,她总觉得闻人越说话带了点哭腔,“我刚给你送了竹叶青,你转头就跟辛鄢如说我坏话!”
顾允和顿了顿,明白过来。
她初遇辛鄢如时,就觉得她是雍朝第一世家辛氏派出来扰乱金氏的,毕竟金氏打到了益州,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金氏称帝的。
五大世家、四位辅政大臣以及两位藩王之间形成了一股微妙的平衡,彼此制衡,一家难以独大,且都默认只有慕氏才能称帝。
辛家不想看到金氏独大,派人来扰乱,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顾允和把她挖出来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告知她自己北凉王女的身份,又让闻人越日日盯着她。
北凉王女没有死,还来到了长安,这么劲爆的消息,辛鄢如肯定会赶紧报信的。
如今看来辛鄢如真的是内奸,并且还在信上说了北凉王女跟她的下属闻人越二人之间并不信任云云,正巧被拦住信的闻人越看到,这才跑过来同她闹脾气的。
“好了,”顾允和拍拍闻人越的后背,“你我二人加上那一百精兵,北凉王既然派过来了,就是让咱们守好益州,在此成家立业,要是再有叛军也能守住,断无回去的可能了。”
“那你说怎么办……”闻人越的啜泣声大了起来,让顾允和想忽略都难,“我私房钱全都用来讨好王爷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闻人越越想越觉得自己凄惨,他娘教给他如何讨好上峰,闻人越一一照做,但是北凉王还是不给他升官,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军功不够,于是他拼了命的杀敌,军功都多的溢出来了,官职还是纹丝不动。
甚至他拿最后一点私房钱买到了竹叶青,送给素来好酒的王女,谁知第二天内奸就兴致勃勃跟人报信,说王女与其下属不合。
他都没跟这内奸明面上见过,她怎知道他与王女关系冷淡?除了王女亲口说的,还能有什么方法?
闻人越这几天简直是天崩地裂,觉得他小小年纪,已经有大大的沧桑了。
“我离开北凉的时候就没想过回去,毕竟人不能总是困于过去对不对?”顾允和顺毛的动作幅度大了一点,还是决定告知闻人越自己的计划,“我来到长安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从头开始,我有了新的身份,甚至还进入了国子监,我能文能武,在朝中谋一个一官半职不难,到时候我就可以惩恶扬善,做一个百姓的父母官。”
至于那场伏杀,若顾允和还是北凉王女,还尚有可能调查清楚,但是她如今离开北凉,仅凭一则预言也定不了谁的罪,毕竟世家很难把手伸到北凉,一则预言就可以让他们冒着巨大风险来杀她?
顾允和只觉得这是一桩无头悬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强求。
“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我上战场击退吐蕃,就是为了让那些养育我的百姓能有好日子过,你也是这样吧?”顾允和感觉闻人越的啜泣声小了,“总不能你上战场就是为了升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