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树荫,萌芽初醒,脉络里奔涌,孤寂的回音。并非枝叶疏,也非根系浅,是灵魂深处,永恒的独行线。”歌声隐隐约约的响起,源萌转头,看到了那个女孩。
“源萌?”
歌声停了下来,眼前的女孩眼神透亮,不再有沉缓,在属于她自己的思维空间里,一切难以理解的概念都不再充斥其间。
“我叫源蒙,蒙昧的蒙,因为太难写,改成了‘萌’字。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源萌被她的名字怔愣了一下,“我。。。我从另一个世界。。。突然来到这里的。”
“另一个世界?”源蒙歪着头,“还有另一个世界吗?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一样么?”
“。。。不太一样。”
“另一个世界你是一个人么?”
源萌噎了一下,“。。。是的。”
“那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我还以为我们能一直陪伴在一起”,源蒙眼光暗淡下来,对另一个世界失去了兴趣,“我以为,你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也以为,这是我想象出来的,像一场离奇的梦境。”
“哪怕现在。。。”两个人的话语重叠,“都像一场梦。。。”
“我要离开了”,源蒙的声音透着一种轻松,“我之前一直在惧怕,惧怕孤独,惧怕生命树,惧怕你,但是我太疲倦了,我从这里诞生,也将从这里重新投入生命树的怀抱。”
源蒙的身影越来越透明,像一缕无法挽留的轻风。
“燃已奉树,辉烬同源。枝繁方得荫蔽,裁芜蔓而生辉。灰烬滋养新芽,轮回即是。。。慈悲。”最后的声音轻轻飘散在空中。
轰——
一种冰冷而巨大的沉重感骤然弥漫。源萌第一次真切体会到这具身体的迟钝与压抑——那是一种沉默无声的窒息,如同在浓稠的黑暗中用力狂奔,不知方向,不见出口,徒劳挣扎。这情绪如暗流,点滴汇聚,锈死的闸门终是无力阻拦。此刻,堤坝轰然溃决,在这最后的时刻,化为一场盛大而决绝的悲伤,奔涌着,流散开去。
床上的女孩眼睫微颤。窗外肆虐的大雪渐停,冬日的阳光铺撒而下,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源萌睁开了眼,屋子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杂物,却异常温暖,抬起手,缩小版的手掌映入眼帘,手腕处的伴生叶散发着纯净的白光——0,一个危险的数字。
脚掌踩上木板地面。她下床,走到镜子前。镜中的小女孩瘦小苍白,育幼院的灰色袍子松松垮垮。脑袋像个没发好、被轻微压扁的“小面团”,枯黄毛躁的头发,稀稀拉拉的眉毛。只有一双偏圆的眼睛,大而明亮。源萌尝试调整表情。眼神逐渐空洞,茫然。一张钝感、短宽、嶙峋、缺乏生气的“小呆脸”完美出炉。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声,源萌悄悄的拉开一道门缝。
“要去你去,抛下她的时候说是因为贡献点为0,怎么,现在就不是0了?”是维兰冰冷的声音。
“维兰,你也知道,她现在变成灵应者了,这对我们整个凛冬都意义重大。”维森的声音透着无奈。
“少拿这些大旗忽悠我,凛冬护不住她,失去她岂不是理所当然。”维兰转身要走。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维森平静的询问。
“收尸。”维兰的回答冰冷刺骨,“这里弥漫着腐烂的恶臭,不适合小孩。”
“那你更应该带走她,维兰,你比我更明白,教会绝不是一个好去处。”
维兰停下步伐,身后的声音透着沉重,“尤其是她这样,‘特殊’的小孩。”
“诶呀,真是凑巧,你们这是要离开了吗?”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贵妇,银发高挽,衣着华美精致,不紧不慢的从走廊拐角处走来。
维兰眼中闪过厌恶,维森上前一步,“圣树永存,伊芙琳女士,我是凛冬育幼院的导育师维森,这位是源萌的导育师维兰,我们来接源萌回去。”
“接回去?”伊芙琳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您说笑了,凛冬育幼院,不是已经将源萌小姐,移交给辉烬裁庭了么?”
“移交?”维兰恢复死鱼的表情,“源萌不是物品,何来移交?”
“是我用词不当”,伊芙琳笑意未变,“无论如何,源萌小姐来到此地,作为导育师的您,不也未有阻拦么?更何况,我听闻,源萌小姐,在凛冬育幼院,过的并不如意。”
维兰握紧拳头,维森半步遮挡:“恐怕有误会。我们院长正赶来商议。”
“哦?”伊芙琳用扇子半掩脸颊,“北苍院长?正好,我们的圣子正回家乡历练,作为曾经的导育师,可以见一面。”
维森脸色难看,“我会转达。”
伊芙琳依旧客套:“说来圣子正好在场救了源萌小姐,也算有缘。不知源萌小姐是否醒来?我去探望一下。”
源萌轻轻合上门缝,踮着脚尖迅速钻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