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滞了冰碴,带着组织基地惯有的消毒水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冷冽气味。
野原尤里微微垂眸,兴致缺缺的打量着台下,半晌才直起身,叹了口气。
昏黄的壁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如同蛰伏的猛兽。
他浅咖色的瞳孔在晦暗光线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扫过面前几张或紧张、或谄媚、或故作镇定的面孔,随即弯起唇角。
那弧度恰到好处,却毫无暖意。
“我没有需要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慵懒与笑意,如同拂过冰面的羽毛,轻柔却宣告着终结。
话音未落,他已干脆利落地转身,黑色大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准备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气彻底抛在身后。
就在鞋跟叩击地面的脆响即将成为唯一旋律的刹那,一个声音,轻飘飘地,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沉寂。
“您也许会需要我。”
野原尤里的步子一顿。
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羽毛落入深潭,激起的涟漪却足以撼动冰层。
他素来在组织里独来独往,纵然披着一层刻意维持的伪装,却也从未有人真心觉得他会是个好相处的主。
相反,正是这般看似温润亲和的表象之下,藏着随时能利落抽身、不带半分留恋舍弃一切的冷酷,才最令人胆寒。
……你甚至不知道是在何时、因何事,便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开罪了这位大人。
由此可见,他这样的人,本就不需要什么下属。
以至于在听到这番话时才会觉得有趣。
他侧过头,目光如探照灯般循着声源望去。
回廊尽头的阴影里,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显现。
厚重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深色斗篷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线条优美的下颌。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阴影遮蔽了她的眉眼,只余下一点苍白的肤色和微微上扬的唇角。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古堡石壁上走下的雕像,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我叫怀恩,大人。”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如同耳语,却清晰地落入野原尤里的耳中。
她似乎说了什么,那上扬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青年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温和假面瞬间剥落殆尽。
他转过身,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幽沉如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审视猎物的危险光芒,一寸寸刮过斗篷下那模糊的轮廓。
他完全没有笑,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那就跟上来。”
命令简短而强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客套。
他丢下这句话,再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迈开步伐,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比之前更显急促和冷硬。
那背影,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被冒犯后的愠怒。
怀恩微微抬眸,没有任何迟疑,迈着无声的脚步,如同幽灵般跟了上去。
厚重的斗篷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和你说什么了?”
夏岛栖斜倚在另一条更为隐秘通道的墙壁上,指尖把玩着一枚冰冷的金属徽章,看着野原尤里走近。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青年身上残留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于是果断的决定跟上。
野原尤里在她面前停下,仿佛刚从某种深沉的思绪中惊醒。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浅咖色眼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