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沈知意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走进来,见他醒了,眉梢微挑:“裴大人昨夜高谈阔论,今日倒是醒得早。”
裴昀望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心头一软:“夫人昨夜没睡好?”他站起身,去看屏风后头属于沈知意的床榻,却见铺子上整齐如新,根本就是没有睡过的模样。
“还不是要照顾某个醉鬼!”沈知意将汤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瓷底与木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你昨晚要的红豆醒酒汤!红豆性烈,害得我一大早就去药铺敲门买薏米。喏,红豆薏米粥,快喝吧!”
裴昀闻言一怔,顿时忆起了昨日晚间的一番关于“红豆”的言语,顿时脸颊上像是飞入了几缕朝霞,在清晨的阳光下红得有几分妖娆。
“春桃!”他突然几步跨到廊下,指尖有些发颤地伸手摘下那盏“红豆”灯,灯笼在他手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来。
春桃应声小跑着过来。
裴昀将灯给了春桃:“去我书房挂着,这里不缺灯,大白天的点着灯,太晃眼了。”
春桃福了福身子,接过灯时,古怪地自语了一句:“当初您亲自题字挂的时候,也没见您嫌它晃眼啊!”
“还不去!”裴昀声音陡然提高,一把打断春桃的自言自语,语气急切地掩盖着什么,转身却对上沈知意似笑非笑的目光。
“原来是你挂着的灯呀!”
裴昀一僵,脸上带着掩饰的笑,喉结滚动:“夫人,春桃胡说的。”
“啧啧啧。”沈知意绕着裴昀转了一圈,素色的衣裙扫过他的靴面,也让裴昀心猿意马。
却见沈知意仰起脸,带着晨露气息的呼吸拂过他微颤的睫毛。
裴昀只觉得浑身僵硬,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了。
沈知意却语出惊人:“你们文人都这毛病吗?”
裴昀呼吸一滞,红霞再度浮现在脸上。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她对视。沈知意此刻清凉的眼中,只倒映他一双清俊中带着羞赧的眸子。
她这是……
“你想要喝红豆粥你直说啊!”却见沈知意突然退开去,笑着骂了一句。
“我……”裴昀被这句话噎得一时只能扶额长叹,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袖子,扇了扇脸上的热意,告诉自己没关系,“罢了,只是任重而道远罢了!”
沈知意却仍在笑话他:“你怕是闷骚吧?喝个粥还拐弯抹角?”
“闷骚”这二字像是一把钩子,勾得裴昀心尖一颤,将他端方自持的君子皮相也撕开了道缝隙。
他忽然伸手扣住沈知意的手腕,在沈知意的惊呼声中将她往怀里一拉。
窗外红梅簌簌,他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咬牙:“夫人……”
“世子爷!”春桃的声音突然从回廊传来,“这灯要挂书房哪面墙啊?”
沈知意慌忙推开他,却见裴昀竟孩子气地咋了下舌:“夫人,你怕是胆小吧?”
他这是?睚眦必报?
沈知意一呆,抬起头去看裴昀,却见裴昀正笑看着她,转身拿起床边小几上的醒酒汤,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沈知意,仿佛能把沈知意拆吃入腹。
不知为何,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沈知意心中升起。
窗外,红梅开得正巧,天气早已转冷,原来又是一年隆冬了呢。
裴昀却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没有往年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