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沈氏嫡女才貌双全。”她缓缓开口,声音犹如浸了冰水,“貌我是看到了,确实算得上清秀可人。至于才……”她故意拖长了音调,转而将话题引到了皇帝身上,“圣上于棋一道颇有造诣,不如让沈嫡女与皇上对弈一局吧。”
闻言,沈知意只觉得眼前一黑。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是沈玉瑶,可不是她这个从小就被遗弃的庶女。
她下意识看向裴昀,眼中满是求救。
裴昀高大的身影挡住沈知意,将她护在身后:“陛下,知意她远赴伏俟为我求取国书时弄伤了手,至今未愈,怕是不能与您对弈了。”他顿了顿,语气诚恳中带着急切,“不如让臣下代劳?”
皇帝摇头失笑,指着裴昀道:“你啊,这就心疼上媳妇了?”他看向沈知意,语气和蔼了几分,“不用怕,朕可不是吃人的妖怪。这样,你指位置,让裴卿代你落子如何?”皇帝明显被勾起了棋瘾,不肯轻易放过沈知意。
沈知意却满脸惶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皇帝疑惑地皱眉:“怎么了?”
却听太后一声冷笑:“她怕是根本不会下棋!”她猛地站起身,身上华贵的朝服发出簌簌的声响,“沈知意,你还不跪下!”
沈知意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恐惧,这是欺君之罪,她会连累裴昀的!
“她根本就不是沈墨康的嫡女!”太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沈知意,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所以害起亲生父亲来才毫不手软!要我说,恐怕连庶女都不是,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吧!”
皇帝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慢慢站起身,明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裴卿,朕需要一个解释。”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知意看到裴昀的手在袖中微微发着抖,却仍挺直了脊背:“陛下明鉴,当初赐婚圣旨只言沈氏女,并未指定嫡庶。沈墨康为保嫡女,逼迫知意替嫁,我们裴家亦是被蒙在鼓里……”
“好一个被蒙在鼓里!”太后厉声打断,“圣旨赐婚何等大事,你们竟敢如此儿戏!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缓缓踱步到裴昀面前:“裴昀,你太让朕失望了。朕一直视你为心腹,你却……”
“陛下!”沈知意突然抬头,她怕,她怕这罪名最后牵连到裴昀,“此乃沈墨康一人之过,您不能怪罪裴昀。他,他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
皇帝眯起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良久,他冷哼一声:“沈知意,念在你检举沈墨康有功,朕不与你计较。”
他转向裴昀,声音陡然转冷:“裴昀,即日起革职留任,无召不得入宫。”
裴昀重重叩首:“臣……领旨谢恩。”
离开御书房时,沈知意双腿发软,被裴昀几乎是搀扶着走出去。
转过回廊,她终于忍不住满心愧疚:“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裴昀却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声音温柔的不像话:“傻丫头,从娶你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东窗事发这一天。”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沈墨康一倒,如今朝中局势越发复杂,远离旋涡中心未必是坏事。你别太担心。”
两人一同坐上马车,马车内的氛围如来时般沉寂。
“无论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她听到裴昀说,“我们一起面对。”
马车驶过长安街巷,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车内是互相依偎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