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惭愧,把张家这对父女交给人家寒公子之后,就从此不闻不问了,今天要不是因为张力这件事情,我还想不起来这码事儿呢,早就忘得死死的了,主要也是因为那边的事情,完全是交给了紫苑的,我只知道,紫苑那丫头已经和寒公子处成闺蜜了,寒公子有事也只会和紫苑沟通,明显是不愿意直接和我打交道,我也就没自讨无趣,上赶着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抱歉啊,我实在太忙了,我听紫苑说,初五恢复的不错?”
“嗯,”提到闺女的病情,张本心不再像以前那么颓丧了,声音里就透着高兴,“恢复的太好了,医生说,最慢再有三个月左右,也可以痊愈了,小楚啊,俺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张本心这人文化水平不高,又忠厚淳朴,所以说起客气话来就显得很啰嗦,很容易车轱辘话,我及时打断了他,道:“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不说这个了,本心老哥,我给您打这通电话,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您……”
张本心忙道:“你问,但凡俺知道的,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城里住了好几个月,张本心这个大老粗,说话也学会掉书袋了。
我遂问他,还记不记得他给我讲的那个关于酒蒙子的故事具体是发生在哪一年,张本心说他也记不清了,需要打电话找人问问,然后也不等我再说什么,便主动挂断了我的电话,倒也真是实诚,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问这些。
张本心那边还没消息,我们也不可能干等着,该吃饭还是要吃饭的,所以暂时也就忘了这码事似的,毕竟本来就是为了给我压惊和送行的,也不好让气氛太压抑太沉重了,大家都刻意的寻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聊,例如,冬爸冬妈为啥没有挽留小夜,而是迫不及待似的将她送出了家门,听了后妈的解释,一桌子人都不禁失笑出声,唯有虎姐,臊的都想钻到桌子下边去了。
虎姐刚回到家那两天还好,和冬爸也是有说有笑,父女感情回温不少,可时间稍微一长,问题就出现了——冬爸总是刻意回避有关于我的话题,生怕忍不住暴露出厌恶的情绪惹了冬小夜的不快,害得父女之间又发生口角,冬小夜一开始也是很注意的,尽量不在冬爸面前提我,但一天两天她还忍得住,从第三天开始就总是不自觉的把话题往我身上扯,人还在家里,心思就已经飞回到我身边了,哪怕天天和我通电话,还是一天到晚的琢磨我在干什么,说白了,就是占有欲作祟,总怀疑我背着她乱搞男女关系……不得不说,女人这直觉还真是可怕,又或者,是职业赋予了她这种敏锐性,她似乎是从我们的通话中察觉到了什么,反正她猜的很准,她走这几天,我确实又惹了不少桃花债。
虎姐天天提我也就罢了,本就惹的冬爸烦不胜烦,不管跟她聊什么,她都能扯到我身上,结果自然天天拌嘴,弄的老大不愉快,关键她还疑神疑鬼的,好像我若真的出了轨,就是冬爸把她留在家里造成的错误一般,冬爸哪还敢留她?
这养的哪是闺女啊,简直就是个怨种,要不是因为自己摔伤了腰,她非要照顾自己尽一份孝心,冬爸早就把她撵回来了,亏她还有脸怀疑冬爸是诈伤……
冬妈见这父女俩天天斗嘴,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一个情绪失控,又大打出手,父女感情一架回到解放前,那还不如像之前那样每天通个视频电话来的幸福稳妥,所以一早就把冬小夜的行礼准备好了,听我打电话通知她该回上海了,冬妈二话没有,拎着冬小夜的行礼就装上了后妈的车,让后妈赶紧将这个怨种闺女送走……这就是后妈和冬小夜为什么挂断我的电话之后,短短两个半小时,人就已经到了北天的缘故。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句话,被冬小夜诠释的淋漓尽致。
有了这个轻松的话题做开场,再加上妖精和冬小夜就是一对活冤家,少不了要吐槽她,看着她俩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旁人插个科打个诨,添个油加个醋,这顿饭吃的倒也算轻松有趣,不过从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喝酒这一点来看,显然,欢乐只是表象,大家其实都在等着张本心的答案。
张本心的回电有些慢,却慢的刚刚好,等大家吃饱喝足之后,他的电话才打回来,说是联系了好几个人互相佐证,才敢确定那个故事发生的年份,很巧,又巧在意料之中——恰恰就是七年之前,虽然更具体的时间已经无从查证,或者说,是无人知晓,但推论的大概的时间段中,正好就包括了墨菲生日的月份。
轻松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所有人看向墨菲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就像墨菲说的那样,即便我的推测就是正确的,可是无凭无据,即便逻辑成立,也未必就是事实,没有真凭实据,逻辑再清晰,也只是主观臆断,纯属个人YY,我们拿张力,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反而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其实我更愿意我的猜测是错的,至少这样一来,不会让墨菲背上仇恨的包袱,却又拿她深恶痛绝的人无可奈何——既证明不了是张力做的,又证明不了不是张力做的,这简直是最糟糕的结果。
端木夫人怒而起身,道:“我要亲自去找张力问个清楚!”
我拦住了情绪激动的她,苦笑道:“若不是张力做的,他自然不会承认,若是张力做的,他就更不可能承认了,夫人心里应该明白,您是问不出您想要的结果的,而且……您确定,您真的想要知道结果吗?”
端木夫人一怔,显然是听出来了,我话里有话,郑雨秋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故而说道:“问肯定是问不出实话来的,但我姐和张力相识大半辈子了,张力说的是不是实话,至少还是能看出来的。”
端木夫人点点头,道:“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亦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了……”
我问道:“您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哪怕为此会背负上更沉重的东西?”
郑雨秋不解,“小弟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夫人却是一把抓住了郑雨秋的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菲,道:“难道,真是我的错误造成的?”
郑雨秋更迷糊了,“姐,你在说什么啊?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端木夫人斥道:“你别说话,我在问楚南!”
郑雨秋被端木夫人严厉的口吻和肃穆的表情吓了一跳,亦觉得有些委屈。
“和夫人您有没有关系,我还不确定,”我亦看了一眼墨菲,貌似是回答端木夫人,其实也是说给墨菲听的,“但即便和您有关系,也不是您的错误造成的,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墨菲望着端木夫人,亦是目光复杂,听我这么说了之后,眼中神色才恢复了清澈,她其实很清楚,是怪不得端木夫人的,冤有头债有主,仇人就在那里,她没有迁怒于旁人的理由。
端木夫人喃喃道:“命运弄人……吗?”
“是不是,还有待求证,”我道:“所以我可以单独和夫人您聊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