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她定然是十分怕死的,她不光怕死,还怕疼,更怕孤单。
从前的她,想到是要与李彻死在一处,甚至要在死后与他共寝,卫嫱内心便油然生起了一阵抗拒感。是了,是抗拒,是反感,甚至是……
恶心。
她怎么能与李彻这样的人合葬呢?
怎么能与他,同为连理枝呢?
夜风呼啸,将星光也汹涌得乍冷。星子于天际拖长了尾光,浩浩荡荡的追兵声被风声遮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轻盈。
她扶着车壁,掀开帘。
夜色裹挟着身前男子宽阔的后背,他身姿笔挺,却因着惯性而稍稍向前倾了倾身。
有这么一瞬间,卫嫱突然感觉。
就这样死在这里,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只是他们的国,他们的亲人,他们那么多的生前身后事……
正思量间,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多了浩浩荡荡的人马。信号灯如烟花一般窜至天际,不过刹那间,火把将夜空照得明白如昼。
她看见山坡上的旗帜。
卫嫱眼前一亮——是援兵!
是大宣与南郡的援兵到了!
她与李彻得救了!
还不等她兴奋出声,忽然,她看见身前之人后背一直。卫嫱方欲开口询问,却见那拉车的马匹像是受了惊般,疯狂朝着不远处的悬崖奔去!!
于前方……
正是万丈深渊。
李彻赶忙勒紧缰绳,原本乖顺的马儿,此刻却突然不听任何使唤。
卫嫱也有些着急了。
她出声:
“李彻,李彻!”
她正坐在马车里,此刻马车的速度极快,周遭都是山丘沟壑。如果她这时不管不顾的冲下马车,即便摔不死,怕也能摔得个残废。而李彻正坐在车头,他的轻功甚好,虽不能于此等危机时刻带着她一同安全下马,却至少也能弃车而逃,独自跳至安全地带。
耳旁风声愈发迅猛,也愈发急切。
眼看着悬崖峭壁离自己越来越近,卫嫱终于忍不住了,她朝车前大喊道:
“你不必管我,李彻,你、你——”
跳车啊!
眼下总归她是死路一条,卫嫱闭上眼心想,也许这就是命数,叫她即便从西蟒军帐中逃出来,即便等到南郡与大宣的援军,即便……
身前之人仍试图控制着座下马匹。
她大喊:“李彻,你在做什么?!”
“你停下来,李彻!你停下!”
任凭她如何喊,如何唤,对方却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夜色倒退至身后,耳畔是急速的狂风。
卫嫱看见,悬崖离他们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停下来,李彻,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