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李苞来一句“你行你上啊”,难道杜预还真去爬吊机不成?这又不是他的本职工作!
不过石守信不在乎这些,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他走上前对眉头不展,时不时对麾下士卒抱怨的李苞建议道:“李将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看士卒们都有些畏惧安装木梁,这一害怕,就容易出事,本来好办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这么搞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石监军以为如何处断才好呢?”
李苞微微皱眉问道。
留在褒斜道的魏军将领,基本上都是知道石守信的事情,对这位敢于秉公直言,又肯同心同德替他们出主意修栈道的文官很有好感。
如若不然,他现在早就怼回去了,根本就不可能听石守信说什么。
“装好一根横梁,赏脱壳米一石,干活不白干。
若是不慎落水身亡,给家人抚恤两千文,出事无后顾之忧。
如此人心则安,多劳多得没有怨言。”
石守信温言劝说道,没有摆监军的架子,也没有威胁李苞。
不得不说,这番话很有道理。
现在士卒们装横梁的态度并不积极,都不肯上吊机装横梁,因为干了等于白干,什么好处也没有,出了事只当是阵亡,死了也白死。
这样一来,谁还肯出力呢?做事有风险无收益,换谁也不得干啊!
“石监军言之有理,李某在此谢过了。”
李苞心悦诚服的对石守信作揖行了一礼,随即上前颁布修栈道的新规!
果不其然,他麾下部曲并非软蛋,只不过人性使然,大家谁都不傻,不肯拿自家性命去送死罢了。
当赏赐和抚恤的规则颁布后,那些施工的士卒立马士气大振,许多人都抢着要去上吊机装横梁,以至于有人装了一根还要继续装。
不得已之下,李苞只好约定:每人只能装一根,之后必须换人。如果硬是要装,无论装多少次,都只给一次赏赐。
士卒们积极性高了,精气神上来了,吊装作业的时候,居然没有再死人了,只有两个人不小心掉下去,腰间虽然绑着绳子,但落水后还是受了轻伤。
白天忙完,夜里李苞让副将负责另一半人马,进行吊装的准备工作,同时制作横梁,自己则是拿着酒来到石守信所在的营帐道谢。
一个人对别人是善意还是恶意,能不能办事,能不能抗事,大家都是看得到的。石守信急公好义,为人实诚,处事公道。
无论是之前的许仪还是现在的李苞,都觉得这个人值得结交。
石守信虽然官职不大,但做人做事可比大都督钟会爽快多了。不算计他人,不挖坑害人,遇事了能帮忙出主意,出事了能说公道话。
李苞给石守信敬了三杯酒,二人相谈甚欢,足足喝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等他走后,杜预也来了。不过他不是为了感谢石守信,而是询问杜仲胶的事情。
“这个东西,包裹在木头车轮外圈,可以减轻震动。
我在少府的时候,做了一辆用杜仲胶做轮胎的两轮车,驮运粮秣很是便利。
等伐蜀之战结束,我带你去看。”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和杜预碰杯喝酒。
“敢当的本事杜某是知道的,那就一言为定啊。
不过这次伐蜀嘛……”
杜预面色忽然一紧,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有事,敢当速速来我本部人马,我定护你周全!”
聪慧过人的杜预已经从种种情报中推测出,此番伐蜀的过程恐怕未必如大家想的那般顺利。这话他并不是第一个在说,之前已经有胡烈、许仪、李苞等人,都信誓旦旦的对石守信打保票。
石守信想起临行前羊徽瑜的安排,不由得佩服这位失去丈夫以后,还能在司马家屹立不倒的女人。
羊徽瑜说,要确保自身的安全,就是跟军中的中下层军官们交好。如果真出事,这些人不但可以保护石守信,而且还可以暗中通风报信。
无论是钟会也好,其他高级将领也罢,他们要杀人,都需要这些军官们的支持。
如今看来,羊徽瑜目光如炬,对魏军之中的政治生态看得很明白。
“只怕真要出事的话,你也是九死一生,到时候我们抱团便是,莫要说那些见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