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在她心里困了快八百年。同样也就这么折磨了她二十九万零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被压在群山之下的时候她在想,被厉鬼们推拥着奔离鬼珠的时候她还在想。那问题横亘着,在她心中与脑内反反复复,她几乎要被它逼得疯魔——她既不时感到痛不欲生,可当吞贼真张牙舞爪地蹿到她面前了,她却又会突然舍不得死。——她只是很害怕。她害怕问题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那样她就真成了自始至终都不曾被人选择过的、全然被人抛弃了的,只配当他人足下垫脚石的那个“弃子”。可她又害怕问题的答案恰恰正是她想要的那一个。那样,她这数百年来的纠结与怨怼,她这二十九万两千多个朝暮的坚持与痛苦,便都成了一场笑话。一场滑稽的、除了昭示她胆小外,不能说明任何东西的、极致的笑话。除秽近乎本能地拼命睁大了眼睛,清泪溪流一般眨眼覆满了她的面皮。她瞳仁震颤着,嘴唇一分一分被她抿成了泛了青的霜色。苏长泠听罢,沉默着低头凝望了她良久,半晌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闭了眼:“好,我答应你。”“我帮你用掉那个机会……帮你问清你想知道的那些问题,”剑修的声线平静异常,“等你解了心中执念,便可与我一同回山。”“——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该如何使用那个机会了吧?”“很简单的……地府的人,当年给了我个能联系到他们的法子。”惧魄怯怯低头,“他们说了,我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再去找他们……长泠,你等等,我这就把人找来。”除秽话毕抬手擦了把自己面上的泪痕,遂捏着手印,低声念诵了一段口诀。苏长泠只觉她那诀子乍一听,与他们平常超度亡灵时用的大差不差,但细品,却又能发现其间藏着的道蕴跟他们用的那个截然不同。这算是……地府单独给惧魄写来的诀子吗?剑修挑眉,思索中一神似鬼门、却又浑然不带分毫鬼气的石门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冥冥之中,那门深处似陡然传来道似有若无的、低沉沉的叹息,而后苏长泠只觉自己眼前毫无征兆地就是一黑,再回神时,她竟已然身处在了那九幽之下!……好家伙,这还真是直接把人薅着往酆都拉啊!!瞅见了那与人间造型不尽相同、色调低沉又瞧不见丁点生气的宫殿楼宇,剑修的眉心压制不住地便是一阵狂跳。——虽说时至今日,她已经能接受自己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的事实了……但让她一介生魂入地府,这事多少还是有点刺激。毕竟,她又没那个动不动:()云松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