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灯火微动,拉长墙壁上的一幅挂画浓影。
许靖央声音低冷,凤眸黑凝。
“我只是猜测,毕竟,巧合的事实在太多。”
皇帝醒来以后,先是快刀斩乱麻废了太子又赐死。
若说是对废太子谋逆的惩罚,倒也说得过去。
但之后皇帝在朝堂上的动作,很是引人深思了。
先是以废太子党羽的名义,分批处置甚至赐死了一批又一批官员。
萧贺夜和平王也有不少势力在内被牵连,其中不少是暗桩,却仍没有幸免。
被抄家,或被贬官者比比皆是。
实则许靖。。。。。。
山中积雪融得极慢,终南山的春来得迟。林小满每日清晨必焚一炉沉水香,将新抄录的《归名录》一页页摊在案上晾干墨迹。纸张泛黄,字迹清瘦却坚定,每一笔都如刀刻入骨??她写下的不只是名字,是那些曾被井底黑雾吞噬、连魂魄都被磨成灰烬的孩子们最后的呼吸。
这一日,香燃至第三柱时,门外传来叩响。三轻两重,节奏如旧。
她指尖微颤,笔尖滴下一团浓墨,像血。
“进来。”她未抬头。
门吱呀推开,冷风卷着残雪扑入屋内。来人一身粗布短打,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中有火,也有伤。他解下肩上的包袱,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人,这是最后一卷。”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砂砾,“岭南七村,三百二十一人,全数录入。他们……临终前都在念名字。”
林小满终于抬眼:“李砚,你本不该来。”
“我该死。”他跪下,额头触地,“可我不能让这份名录烂在土里。守序会已渗透六部,连太医院都换了人。他们用‘安神汤’给孩童洗脑,喝过的孩子记不住父母的脸,只会背《平安经》。长安街头,已有小儿指着归名司旧址说:‘那是妖人作乱的地方。’”
屋外风声骤紧,檐下铜铃轻响。
林小满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尺。那是当年小禾亲手做的教具,用来丈量每个学生写的字是否端正。“她说过,字要正,心才不会歪。”她摩挲着尺身,忽然冷笑,“如今他们连字都不许写了。”
“大人!”李砚猛地抬头,“您还在等什么?难道真要等到天下再无人记得‘云南’二字吗?”
“我在等一个人。”她淡淡道。
“谁?”
“一个本该死在井底,却活到了今天的人。”
李砚瞳孔骤缩。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异动。一片枯叶逆风而行,贴在窗纸上,竟缓缓化开,显出一行血字:
>**“子时,城南废观。”**
林小满凝视片刻,吹灭灯火。
子时三刻,长安南郊,荒废多年的清虚观。
断壁残垣间,一人静坐于蒲团之上,身穿素白麻衣,发如雪,面如玉,竟是个少年模样。可他眼角无纹,唇无血色,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从古画中走出的影子。
“崔元衡。”林小满踏月而来,手中握着那枚青铜影蜕镜。
少年睁开眼,眸光湛蓝如深海。“你来了。”他声音空灵,不带情绪,“我以为你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