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早已湮灭于岁月,连族谱都被大火烧尽。唯一留存的线索,是爷爷临终前反复念叨的一句话: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没人听见。”
小禾闭上眼,将手掌贴在誓愿瓶上。金铃兰骤然绽放,光芒如涟漪扩散。她开始低语,不是用嘴,而是用记忆本身发声:
“我记得……那个雨夜,有个男孩跪在泥水里哭喊哥哥……我记得他手里攥着一把染血的剪刀,只是为了修剪枯枝……我记得雷声盖过了他的辩解,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凶手……”
一道光闪现。
又一道。
越来越多的人影在铃兰海上浮现??有的穿着旧式校服,有的抱着泛黄日记,甚至还有外国面孔,手持翻译器喃喃复述这段故事。他们是曾在回音园倾诉过家族伤痛的人,是那些曾因误解失去至亲的灵魂。
他们的声音汇成河流:
>“我也曾被冤枉过……”
>“我爸走前最后一句话也没人听懂……”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想抱抱那个孤独的弟弟……”
三千道心声叠加,天地变色。
井水再次逆流,形成第二道螺旋光柱,比之前更加炽烈。这一次,光中浮现出七级阶梯,每登一级,便有一段记忆复苏:
第一阶:兄弟俩并肩种下第一株铃兰;
第二阶:他们在月下练习双人笛曲;
第三阶:争吵始于一封被错译的情书;
第四阶:剪刀本要递出去修篱笆;
第五阶:闪电劈落,惊慌中推搡致死;
第六阶:哥哥临死前嘴唇微动,却无人读懂唇语;
第七阶:弟弟抱着尸体,在暴雨中喊了整整一夜“我不是故意的”。
我踏上阶梯,小禾紧随其后。
苏璃没有阻拦,只是轻轻唱起一首古老的守钟歌谣。歌声化作符文,烙印在我们背上,成为护魂印记。
踏入光柱刹那,时空折叠。
我们降落在那座残破庭院中央。雨还在下,和五十年前一样倾盆。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瘦弱、佝偻,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碎的陶瓶,正是第二代誓愿瓶。
他转过身,脸上满是孩童般的恐惧与绝望。
“你是……小叔?”我试探着唤道。
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涣散:“别过来!我会害死你!就像害死哥哥那样!”
“没有人怪你。”小禾上前,声音温柔如春水,“我们都听见了,你说‘不是故意的’。”
“可他们不信!”他崩溃大哭,“连哥哥最后都没原谅我!他看着我,眼睛那么冷……我以为他恨我……所以我逃了……躲进这片记忆废墟,再也不敢出去……”
我心中剧震。
原来最深的囚笼,从来不是外力所筑,而是自我放逐。他以为自己背负罪孽,实则从未有人真正审判他??除了他自己。
“让我看看哥哥最后说了什么。”我轻声道,伸手触向空中残留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