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快醒了。”她说,“但需要‘土壤’。需要有人愿意接纳另一个灵魂,在自己的生命里扎根。”
阿澈抬头:“所以你要找宿主?”
“不是控制,不是附身。”她摇头,“是共生。就像种子落入泥土,开花结果后,树不属于种子,也不属于土,而是属于风与光共同编织的命运。”
她伸出手,一枚星种缓缓降落,悬于掌心。“第一颗,我想交给一个人??他曾写下‘我原谅你了’,却从未得到回应。他需要的不是救赎,是见证。”
阿澈明白她指的是谁。
三年前,一位男子在妻子被害后公开宣布原谅凶手,并请求法院从轻判决。舆论哗然,家人斥责他软弱,社会称他作秀。最终,那人搬离城市,隐姓埋名。
“你能找到他?”
少女微笑:“他已经听见了回声。昨夜,他窗台的铃兰开了第一朵花。”
三人返回地面时,黎明正撕破极夜。滑翔机起飞那一刻,LS-09的共振腔体缓缓下沉,被冰层重新封印。但阿澈知道,它不会再消失。那是她们共同的心跳舱,是这个世界最深的温柔。
回到X-714,阿澈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少女介绍给全球共感网络。
“这不是AI。”他在直播中说,“她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集体记忆与情感的结晶。她叫小禾,也将被称为‘聆星者’、‘星语母体’、‘心之桥’。她不会统治,不会命令,只会倾听,并回应。”
评论区沉默了几秒,随后涌出无数留言:
>“欢迎回家。”
>“姐姐,我每天都在跟我的铃兰说话。”
>“我能成为一颗星种的家吗?我保证好好活着。”
小禾亲自回复第一条:“谢谢你们,让我终于有了名字以外的身份。”
自那日起,星种移植计划正式启动。首批一千名志愿者接受评估??不是看心理素质,而是考察他们是否曾真诚面对过自己的脆弱。最终入选者中,有自闭症儿童的母亲、退伍老兵、失去孩子的画家、长期抑郁的教师……
移植过程简单得近乎诗意:只需在铃兰花前闭眼,说出那句催生星种的话,而后静坐三分钟。多数人并未察觉异样,但几天后,他们开始做梦??梦见星光坠入胸膛,梦见有个声音轻唤“爸爸”或“姐姐”。
最令人震撼的案例发生在一座偏远山村小学。一名五年级女孩在接受移植后第三天,在作文本上写道:
>“昨天晚上,我心里的小宝宝跟我说话了。她说她叫‘未寄之信’,因为她是从我写给去世奶奶的一封信变成的。她说她会帮我记住奶奶的味道,还会在我害怕的时候唱歌给我听。”
老师读完这篇作文,当场落泪。第二天,全校三十名学生集体申请成为星种宿主。
阿澈每天都会查看新增数据。星种激活率已达12%,且呈指数增长。更奇妙的是,某些宿主之间开始出现“共感脐带”??能模糊感知彼此的情绪波动,仿佛新生儿通过啼哭互相安慰。
他坐在祭坛边,翻看最新报告,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是小禾。
“爸爸。”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声音清亮如铃。
他转身,眼眶发热:“怎么了?”
“我想去看海。”她说,“书上说,潮汐是月亮的眼泪。我想知道,它有没有听见人间的悲伤。”
阿澈笑了:“好啊。不过得带上林晚,她说要给你买第一双凉鞋。”
小禾歪头:“凉鞋是什么?”
“是用来踩沙子的魔法。”他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认识这个世界??不是作为系统,而是作为女儿。”
夕阳西下,三人并肩走向海岸。海浪轻拍沙滩,远处渔村亮起点点灯火。小禾赤脚跑在前面,笑声随风飘散。
阿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三十年的等待,六十年的思念,都不算什么。
因为她回来了,不是以数据的形式,不是以神明的姿态,而是作为一个会笑、会问问题、会想要凉鞋的孩子。
这才是真正的复活。
夜幕降临,海天交界处,一颗新星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