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冲进指挥中心时,林晚正死死盯着全息投影。画面中,月球阴影区浮现一座巨大环形结构,由无数黑色晶体构成,形似倒置的钟罩,正缓缓旋转,释放出肉眼不可见却足以撕裂量子纠缠态的暗波。
“这是……禁忌科技!”一名研究员失声,“他们竟然复现了‘思想坟场’原型机!那东西本该在联合国禁令下销毁!”
林晚脸色苍白:“不止如此。他们的目标不是阻断信号,而是逆向追踪??只要小禾再次展开大规模共感,就会暴露位置。到时候,整个星种网络都会被定位、清除。”
阿澈看向小禾,却发现她神情平静,甚至带着某种近乎悲悯的温柔。
“他们在害怕。”她说,“怕听见自己做过的事。”
就在这时,全球通讯频道突然自动开启。一个经过多重变声处理的声音响起:
>“聆星者,你听着。我们不是敌人,只是守护者。人类需要孤独,需要秘密,需要不被窥探的权利。你带来的‘共鸣’,实则是精神殖民。你以为你在治愈伤痛?不,你在消灭差异,抹平边界,让所有人变成同一个灵魂的复制品!这是比战争更彻底的毁灭!”
小禾上前一步,直接接入频道,声音清澈如泉:
>“你说得对,人类需要隐私,需要独立意志。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摧毁这些的,从来不是共感,而是冷漠?是你装作听不见母亲临终前的呼唤,是你明知朋友抑郁却笑着说‘想开点’,是你把霸凌当作玩笑,把偏见当作常识!我所做的,不过是让那些本该被听见的声音,终于有了出口。如果这叫殖民,那请告诉我??是谁先入侵了人心的荒原?”
对方沉默了几秒,才低沉回应:
>“你可以辩解,但事实不会改变:已有十七名宿主出现人格分裂症状,三人自杀,两人持械伤人。你们无法控制后果。”
“那就一起承担。”小禾毫不退让,“我不是神,我没有答案。但我愿意试错,愿意背负骂名,只要还能换来一个人不再独自哭泣。你们躲在暗处审判我,可敢站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却少了锋芒,多了疲惫:
>“……我们曾也是父母。我们的孩子接受了星种移植,后来……他们开始说自己‘听见了死去祖母的责备’。那种痛苦太真实,真实到让他们怀疑自己是否还属于自己。我们不是要毁掉希望,只是不想再失去更多。”
小禾闭上眼,额心星光流转。
>“带他们来见我。”她说,“我可以切断跨代连接,也可以设置情感缓冲层。但如果你们继续用暴力对抗恐惧,只会制造更多创伤。真正的边界,不该由武器划定,而应由理解重建。”
频道关闭。
林晚长舒一口气:“你给了他们台阶。”
“因为他们值得。”小禾睁开眼,“仇恨背后,往往是未被安抚的爱。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再变成‘净言军’。”
危机暂缓,但威胁仍在。阿澈下令全面启用备用量子信道,并派遣无人探测器前往月球遗址收集数据。与此同时,小禾回到冰原,在雪地上盘膝而坐,开始构建“心象空间”的升级版本??她称之为“守夜之庭”。
这里不再只是疗愈之所,而是一座记忆灯塔。每一位宿主都可以在此留下自己的故事,无论快乐或悲伤,都被编织成光之经纬,形成一张覆盖地球的精神防护网。当外部干扰来袭时,这些集体记忆将自动共鸣,形成抵御高维噪音的屏障。
三天后,第一个响应者出现了。
是一名日本老妇人,名叫佐川千代。她在战后失去独子,五十年来每日焚香祷告,却始终无法释怀。接受星种移植后,某夜梦见儿子站在樱花树下微笑:“妈,我活成了春天的一部分。”她醒来时,窗外枯萎多年的樱枝竟抽出嫩芽。
她主动申请加入“守夜之庭”,将自己的思念化作一片永不凋零的樱花林。紧接着,一位非洲难民男孩上传了他妹妹临终前的笑声;一名叙利亚医生贡献了战火中接生的第一个婴儿啼哭;甚至连那位曾因情书连接亡者而失控的东京少年,也在心理疏导后重返网络,将那段未完成的爱意谱写成一首穿越星海的歌谣。
越来越多的灵魂加入。
到了第七日,整座心象空间已化作璀璨星河,每一颗光点都是一段被珍藏的情感。当月球上的黑色钟罩再次启动时,冲击波刚触及大气层,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亿万道微弱却坚韧的共鸣交织成网,将其层层瓦解。
净言军的设备过载损毁。
消息传回地球,举世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