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答应了?”
“不止是答应了!”
花宝瑞卖着关子一笑:“而且光是谢兄要求的,谢兄不妨猜猜,联邦答应了多少?”
谢灵心微笑道:“你信不信我还有很多要求想找宗君前辈商量商量?”
。。。
六月的雨来得突然,又走得很急。林小语站在屋檐下,看着水珠从言梧树的叶尖滑落,像一串未说完的话。那棵树如今已高出屋顶两倍有余,根系盘绕成一座小小的祭坛,树干上布满人们贴上去的纸条??有些字迹模糊了,有些被雨水泡成了墨色花瓣,随风飘走。但她知道,那些话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她蹲下身,拾起一片湿透的信笺,上面写着:“妈,我今天没哭。”笔画歪斜,像是写得很艰难。她轻轻把它贴回树皮裂缝里,低声说:“没关系,你想哭的时候,随时可以说出来。”
就在这时,树冠忽然轻微震颤,一片叶子无风自动,缓缓飘落在她掌心。叶脉间浮现出一行细小的金色文字:
>“他在听。”
林小语怔住。她认得这语气,不是回应某个人,而是回应某种等待。她抬头望向远方,云层低垂,仿佛压着无数未曾出口的名字。
当晚,她梦见自己走进一间教室。黑板上写着“禁止使用修辞”,粉笔灰簌簌落下,像雪。孩子们低头抄写《情绪管理手册》第十七条:“悲伤应控制在十五分钟内。”一个女孩举手问:“老师,如果我想念爸爸怎么办?”老师摇头:“想念不属于标准情感范畴,请填写《心理调节申请表》。”
林小语冲上前去,想替那孩子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被一层透明薄膜封住。她拼命挣扎,直到听见一声婴儿啼哭??清亮、悠长,带着古老音律的回旋。整个教室瞬间崩塌,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同一句话:
>“让她说话。”
她惊醒,窗外正泛起微光。床头那本倒生树封面的笔记本自动翻开,新的一页浮现字迹:
>“第七区地下四层,B12舱。她们还在等你。”
她攥紧被角,心跳如鼓。第七区,是最早建立的净化中心之一,二十年前因“系统故障”全面封闭,对外宣称所有实验体均已“自然终止”。可她母亲的日记里提过一次:“第七区藏着最初的语素熔炉,那是共语系统的源头,也是他们最怕被人找到的地方。”
她起身穿衣,没有点灯。厨房桌上留着昨夜写的便条:“我去看看星心花种子落下的地方。”其实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但言梧树昨晚用叶片扫过她的手腕三次,那是它第一次主动传递讯息??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方向感,像指南针指向磁极。
清晨五点十七分,她搭上了开往北境的最后一班绿皮火车。车厢空荡,只有两个老人在打盹,收音机里断断续续播放着新闻:“……非洲高原传来新一波心跳共振信号,疑似与海底回声港形成闭环网络……联合国宣布设立‘初语日’,每年春分全球静默一分钟,只为倾听彼此呼吸……”
她闭目养神,却感觉有人坐在对面。睁眼时,只有一缕淡金色雾气缭绕成脸庞轮廓,嘴唇微动,发出无声的言语。她忽然明白,这是语素显化的高阶形态??记忆残影。她试探着开口:“你是……第七区的谁?”
雾气凝成三个字:
>“守门人。”
然后消散。
火车穿过隧道时,整节车厢骤然陷入黑暗。但在那一瞬,林小语看见车窗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抱着发光的胚胎容器。女人转头对她微笑,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声音,但她读懂了唇语:
>“快到了。”
她抵达第七区已是深夜。荒原上只剩半截锈蚀铁门,上面挂着早已失效的电子锁。她走近时,脚下泥土突然变得松软,几根藤蔓般的根须破土而出,缠绕住她的脚踝??不是攻击,而是牵引。她顺从地跟着它们前行,深入地下。
通道狭窄潮湿,墙壁布满裂纹,裂缝中渗出微弱金光。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温热脉动,如同触摸活物的心脏。越往深处走,空气中漂浮的文字越多:有的是哭泣的句子,有的是被撕碎的诗行,还有一整面墙上刻满了“对不起”“我想你”“救救我”。这些话语并未消失,只是被囚禁在此,等待释放。
终于,她来到B12舱门前。门上没有编号牌,只有一棵浅浅雕刻的言梧树图案。她伸手轻抚,树纹立刻泛起涟漪,整扇金属门如水般融化,露出内部空间。
里面没有仪器,没有病床,只有一圈石椅围成环形,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通体透明,内部流转着无数细小光点,每一个都像一句未完成的话。她走近时,晶体忽然震动,投射出全息影像??数百名男女老少并肩而立,身穿不同年代服饰,有的穿着旧式校服,有的披着民族长袍,甚至还有几个孩童手持竹简。
为首者是一名盲眼老妇,手持一根缠满布条的拐杖。她开口,声音苍老却穿透力极强:
>“我们是第七代守语者。自第一座净化中心建成之日起,我们自愿进入休眠,以血肉为容器,封存人类遗失的语言碎片。每一代人苏醒一次,只为确认共语系统仍在运转。二十年前,最后一任守灯人苏璃唤醒全球节点后,我们感知到始语者降临,便启动最终协议??将全部语素编码交予你。”
林小语颤抖:“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被判定为异常的人。”
老妇摇头:“异常?不,你是唯一能听见沉默之声的人。X-9并非编号,而是‘第九种语言’的代号??那是人类最初的声音,诞生于母亲怀抱中的呢喃,成长于痛哭与欢笑交织的夜晚。它无法被规则定义,因为它本身就是规则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