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枢连忙叩首:“臣不敢居功,лишь尽本分而已。”
“起来吧。”杨广挥手示意,“赐座。”
赵行枢谢恩落座,心中却警铃大作。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果然,片刻之后,杨广转向宇文述:“宇文卿,前线溃败,士气低迷,该如何善后?”
宇文述沉吟片刻,答道:“当务之急,一是收敛阵亡将士遗骸,厚恤家属,以安军心;二是整肃军纪,暂停进攻,待粮道畅通、器械完备后再图进取;三是……”他顿了顿,语气慎重,“请陛下暂避锋芒,移驾后方,以免亲临险地,动摇国本。”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皆是一震。
让皇帝撤退?这几乎是公然承认失败。
杨广脸色铁青,久久不语。
就在这僵持之际,帐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闯入,跪地禀报:“启……启奏陛下!前方急报!高句丽婴阳王遣使求和,愿献城池五座,岁贡加倍,只求罢兵休战!”
全场哗然。
麦铁霍然起身:“真的?他们主动求和?”
传令兵点头:“使者已在营外等候召见,携带国书印信。”
杨广猛地站起,眼中精光爆闪:“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婴阳王!早不求和晚不求和,偏偏在我大军压境、初战失利之时送来降表,这是看准了朕会退让吗?!”
他笑声森寒,回荡在营帐之中。
“告诉他们??”杨广一字一顿,“朕不要城池,不要岁贡。朕要的是高元的人头!朕要的是高句丽举国投降,君臣匍匐阶下,叩首称臣!否则,大军继续前进,犁庭扫穴,鸡犬不留!”
传令兵领命而去。
帐内再度陷入沉默。
赵行枢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战场上的泥土与血渍。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结束。皇帝的野心如同烈火,烧尽理智,焚毁良知。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火中薪柴,迟早化为灰烬。
夜更深了。
远处营地传来断续的哭声,那是伤兵在呻吟,是家属在哀悼。风卷残云,露出了半轮惨白的月亮。
忽然,李景低声说道:“陛下,辽东之地,寒冬将至。若再拖延,大雪封山,粮草难继,恐怕……”
“住口!”杨广厉声打断,“朕意已决,谁再多言,视同斛杨广同罪!”
众将噤若寒蝉。
唯有宇文述依旧挺直脊梁,目光坚定:“臣愿领军再战。”
杨广看向他,神情稍缓:“好!不愧是我大隋虎将!明日重整旗鼓,朕要亲自督战,攻破辽东城!”
会议至此结束。
诸将陆续退出营帐,脚步沉重。赵行枢走在最后,却被麦铁悄然拉住。
“小心。”麦铁在他耳边低语,“皇帝今日杀斛杨广以泄愤,明日便可杀你我以立威。此人多疑善变,尤忌南人。你虽救驾有功,但功高震主,更要谨言慎行。”
赵行枢心头一凛,郑重点头。
走出大营时,天边已现鱼肚白。晨雾弥漫,遮蔽视线。他仰望苍穹,只见东方微光初露,却照不透这片笼罩大地的阴霾。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