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躺在湿地上,望着星空,忽然道:“玄霸,你说……如果朕当初听了你的话,不去征高句丽,不去修那么多工程,会不会不一样?”
“会。”李玄霸答得干脆,“关中不会饥荒,河北不会流民四起,骁果军也不会哗变。麦铁杖不会死,苏威不会降,宇文化及更不敢造反。您会是一位受万民敬仰的圣君。”
“可那样……就没有千古功业了。”杨广喃喃。
“可会有长久江山。”李玄霸沉声道,“陛下,千秋万代的基业,不在疆土有多广,而在百姓是否愿意为您守这江山。”
杨广久久无言。
三日后,李玄霸乔装成樵夫,背柴进城探听消息,却见城门口赫然悬挂三颗人头??竟是段达、查佳与另一名旧部!榜文写着:“逆党段达等勾结叛军,意图刺杀新帝,现已伏诛,余党速降,可免株连。”
李玄霸双拳紧握,强忍悲愤返回藏身处。当晚,他在河边磨刀,火星四溅。
“你在想报仇?”杨广问。
“我在想责任。”李玄霸冷冷道,“这些人因护您而死,若我不替他们讨个公道,何以为人?”
“可我们现在连自保都难。”
“所以我更要变强。”李玄霸抬头,目光如刃,“从前我以为忠就是听话,现在我才明白,忠是要让该活着的人活下去,该倒下的人倒下去。宇文化及可以篡位,但不能让他安稳坐着。”
十日之期将至,李玄霸决定提前前往慈恩寺查看情况。他留下杨广在一处农户家中,由老农夫妇掩护,自己孤身前往。
慈恩寺香火寥落,殿门半开。他潜入后院,赫然发现宇文述已被绑在树上,满脸血污,气息奄奄。不远处,司马德戡正在指挥士兵拆庙搜查。
“你说的接头地点呢?”司马德戡一脚踹去,“人在哪里?”
宇文述冷笑:“你们……永远找不到陛下。”
李玄霸心头怒焰腾起,却不贸然出击。他悄然绕至寺庙厨房,点燃灶火,又推倒油缸,制造火灾假象。火势一起,叛军慌忙救火,他趁机割断绳索,背起宇文述逃离。
途中,宇文述断续道:“虞公……被困在北境,我本想去救……结果中了埋伏……玄霸,你要小心……宇文化及已在调集大军,准备南下江都彻底清洗旧势力……他还……秘密联络了突厥……许以财帛,借兵镇压反抗……”
“什么?!”李玄霸震惊,“他竟引外族入中原?!”
“他说……只要能坐稳江山,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李玄霸咬牙切齿:“此獠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当夜,两人回到藏身处。不久,虞世基也辗转赶到,虽衣衫褴褛,却安然无恙。原来张仲将其藏于家中地窖,又连夜送往冀州。
五人再度聚首,围坐灯下。
“接下来怎么办?”杨广问。
李玄霸站起身,拔刀插地:“既然他们要我们死,那我们就让他们知道,活着的皇帝,比死去的更有力量。我要传书江南,召集忠臣;我要联络豪杰,组建义军;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宇文化及不仅是叛臣,更是卖国贼!”
虞世基点头:“我可以写檄文,揭露其罪状。”
宇文述抚戟而起:“我还有旧部三百,藏于雁门山中,随时可召。”
杨广看着他们,终于挺直了脊背:“朕……愿改过自新。若苍天垂怜,让我重返庙堂,必废苛政,赦冤狱,减赋税,与民休息。若有违此誓,天地共弃!”
五人齐齐跪地,同声宣誓:“愿随陛下,重整河山!”
窗外,乌云渐散,月光洒落庭院。远处,隐约传来牧童吹笛之声,悠扬婉转,似在诉说乱世中不曾熄灭的希望。
而此刻,在江都宫中,宇文化及正举杯庆功,大宴群臣。他举起金樽,朗声道:“自今日起,旧朝已亡,新命当兴!谁再提杨广之名,杀无赦!”
话音未落,殿外忽报:“启禀丞相,北方急奏??李玄霸现身冀州,聚众数千,自称奉迎先帝,号召勤王!”
宇文化及笑容僵住,手中酒杯“啪”地落地。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