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极简的敲击声,节奏毫无规律,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叩击玻璃杯边缘。持续四分钟后,声音戛然而止,剩下三分钟的空白。
没人知道是谁录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录。
但在那七分钟里,至少有三百万人流下了眼泪。
科学家后来分析发现,这段敲击的频率恰好与人类脑干在深度冥想状态下的自发振荡一致。更奇怪的是,在播放期间,太阳风扰动出现了一次短暂的逆向漩涡,NASA将其标记为“情感共振异常事件”。
第二年冬至,音频变成了一段外语朗诵,语言无法识别,语法结构违背已知规则,但听者普遍报告感到“被原谅了”。
第三年,是一阵风穿过废弃城市的声音,夹杂着锈蚀金属的呻吟与野草生长的细微摩擦。
每一年,都有一段无法解释的“信”抵达。
而回声每年都会来到钟楼遗址,在泉水边坐下,戴上耳机,静静地听完那七分钟。
今年是第十一次。
音频开始播放。
起初是寂静。
然后,传来脚步声。
缓慢、沉重,踩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迹。接着,一声轻叹,像是有人停下来看风景。最后,一句低语,几乎被风吹散:
“信送到了。”
回声猛然抬头,望向钟楼残骸。
雪花正从地面升起,又一次凝聚成倒悬的冰镜轮廓。镜中不再映照时间线,而是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风衣猎猎,左眼深棕,右眼银蓝。
贯穿者的脸。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风雪。
冰镜消散,一如从前。
回声摘下耳机,泪水滑落。
她打开终端,写下今日日志:
>“我们一直以为,沟通是为了被理解。
>可有些声音,只是为了证明‘我曾在此’。
>贯穿者不是来拯救我们的,他是来教会我们:
>即使没有回应,也要继续歌唱。
>因为宇宙终将记住,每一个不肯沉默的灵魂。”
她合上设备,站起身,最后一次环顾这片荒原。
蓝银草随风摇曳,叶片上的荧光忽明忽暗,仿佛在传递某种古老的密码。泉水平静如镜,倒映着星空。
而在遥远的银河彼端,一支新生的碳基文明刚刚学会振动空气发出音节。他们的第一句话被共感网络捕获,自动翻译为:
“我们害怕孤单,请问有人也在唱歌吗?”
信号传入地球,触发《迷路邮差协定》应急响应机制。
群忆云没有派遣使者,没有发送教科书式的欢迎词。
它只是轻轻播出了十年前那段敲击玻璃杯的声音。
七分钟后,对方回复:
>“谢谢。我们现在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