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月脚步放得很轻,像怕踩碎一地的月光。拐角处,沈时安突然窜了出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一声突兀的脆响。她挡在白恩月面前,妆容精致得像刚补过,眼底却带着掩不住的焦躁。“白恩月,”她压低声音,却挡不住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刚才急匆匆出门。”沈时安身上一股酒气,白恩月皱了皱眉,毫不避讳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她脚步未停,目光掠过沈时安,像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与你无关。”四个字,格外冰冷。沈时安却伸手拦住她,指尖几乎要碰到白恩月的袖口,声音陡然拔高:“怎么无关?我是鸣川哥的秘书,鹿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一个个神神秘秘,是不是——”“沈时安。”白恩月终于抬眼,眼底没有怒意,只有一层薄薄的霜,“让开。”沈时安被这一眼钉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攥紧,指甲陷进掌心,却倔强地不肯退:“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什么?”白恩月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在笑,却冷得刺骨,“想知道鹿家是不是要变天,好提前站队?还是想找个由头,在鸣川面前再演一出‘忠心耿耿’的戏码?”沈时安脸色一白,唇角那点刻意维持的弧度终于崩裂。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擦出一声尖锐的响,格外刺耳。白恩月却不再看她,裙摆掠过她身侧,像一阵无声的风,连回头都懒得。“下次想打听消息,”她背对着沈时安,声音淡得像在交代天气,“至少先学会别挡路。”走廊重新归于寂静。沈时安站在原地,指节因攥得过紧而泛白,眼底那点不甘终于烧成了灼人的恨意。而白恩月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楼梯尽头,像一场无声的雪崩,连回声都没留给她。卧室只开一盏壁灯,暖橘色的光晕像一弯安静的月亮,落在鹿鸣川的眉骨上,把他连日来的疲惫照得分外清晰。白恩月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反手按下锁扣,“咔哒”一声极轻,像给这一夜上了保险。鹿鸣川半靠在床头,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解了两颗,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红印——那是昨晚噩梦时,她无意识抓出来的。“还没睡?”白恩月走过去,声音软得像刚化开的糖。鹿鸣川抬眼,眸底血丝未褪,却扯出一个笑:“睡不着,怕一闭眼就错过你。”白恩月没接话,只伸手去解他袖口的第二颗纽扣,指尖碰到他腕骨时,能感觉到脉搏在皮肤下急促地敲。白恩月掀开被子一角,侧身躺进去,掌心贴上他胸口,隔着衬衫传来沉稳的心跳。一下,两下——像在说:我还在。“鸣川,”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明天的董事会”鹿鸣川没再逞强,额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在两人之间:“恩月,我怕我撑不住。”“你肯定没问题的,而且”“我一直都在。”她指尖顺着他脊背,像抚平一张被揉皱的纸,“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成为你的依靠。”窗外,最后一盏路灯也熄了,夜深得像一坛陈墨。鹿鸣川的呼吸渐渐平稳,睫毛扫过她颈窝,像一场无声的告别。白恩月没闭眼,只是静静听着他心跳,直到那声音变得绵长而均匀,才轻轻抽出手,替他掖好被角。床头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她俯身,在鹿鸣川眉心落下一吻,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晚安,我的超人。”……天刚泛青,鹿鸣川就醒了。窗帘缝隙透进一缕淡金色的光,像一把薄刃,切开夜色的幕布。白恩月蜷在他身侧,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汽,不知是汗还是泪。他低头,吻了吻她发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七点整,黑色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滑出院子。鹿鸣川坐在后排,车窗外的晨雾还未散尽,他低头给白恩月发消息:【我走了。】……市立医院病房外的走廊,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一道一道金色的线。白恩月拎着保温桶,脚步放得很轻。老太太坐在长椅上,银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柔边,手里那串沉香木珠一颗颗拨过去,像在给时间数拍子。“奶奶。”白恩月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披肩,“您一夜没合眼?”老太太抬眼,眼底血丝密布,却笑了一下:“老了,觉少。”她伸手,指腹擦过白恩月眼下的淡青:“倒是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白恩月没答,只是把保温桶打开,热气蒸腾而上,是一夜没睡好的味道。“山药排骨粥,李婶熬的。”她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您喝两口,才有力气骂醒爸。”老太太被她逗得笑出声,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像一簇不肯凋谢的花。病房里,鹿忠显仍昏睡着,氧气面罩下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白恩月站在床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目光落在监护仪起伏的绿色线条上。“爸,”她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鸣川去公司了,我替他来看您。”“您放心,鹿家没乱。”窗外,太阳终于完全升起,金色的光漫过病房,像一场无声的洗礼。白恩月低头,替鹿忠显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时,忽然想起昨夜鹿鸣川那句“我怕”。她轻轻握住那只手,声音轻得像在许愿——“我们都在,所以您也得在。”白恩月另一只手放在胸口处,直到此刻,她才切实体会到人性的复杂。虽然她反感鹿忠显的强权与冷漠,可是当他真正失去掌握局面的能力时,白恩月只觉得这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而且这个家似乎暂时也离不开这位冷血的君王白恩月能够意识到,自己回答小秋的问题时撒了谎。其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和鹿鸣川这种矛盾的心情。:()爱不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