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脑海中忽然响起一段旋律??正是那只灰羽雀刚才鸣叫的调子。与此同时,她袖中那封纸质信无风自动,飘至半空,纸面浮现淡淡荧光,竟与共感树释放的影像频率同步闪烁。
那一刻,她明白了。
这不是求救,也不是控诉。
这是**命名**。
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痛,那些被定义为“异常”的情绪,那些因真实而被惩罚的灵魂??它们不需要拯救,只需要被承认:“我在这里,我如此存在,我不必改变。”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伸手触碰那道树缝。
皮肤接触的瞬间,意识再次被拉入黑暗。
这一次,她没有看到文明兴衰,也没有遇见那个男孩。她看见的是**自己**??五岁的她画下《可以不一样》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十岁的她在病房里咬破嘴唇,只为不发出一声呜咽;十五岁的她站在考核台上,三百双眼睛盯着她,而她只想钻进地板缝隙……
然后,她看见未来的自己。
白发苍苍,坐在另一片山谷中,面前是一棵更古老的共感树,树皮上刻满了名字??不是英雄,不是领袖,而是普通人:一个因抑郁自杀的教师,一个拒绝生育的女性,一个终生未出柜的老人……每一个名字旁,都有一句话,由不同人写下:“我记得你。”“你不孤单。”“你可以不用坚强。”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块无字碑前。
风吹过,沙粒在石面划出痕迹,渐渐组成三个字:
**我还在**。
她猛然回归肉体,踉跄后退一步。
共感树的裂缝正在愈合,影像消散,嗡鸣渐弱。但空气中残留的情绪场仍未平息,像一场无声的暴雨刚刚过去。
所有人沉默伫立。
良久,阿衍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能做点什么?”
林知微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朝阳正破云而出。
“不做。”她说,“我们什么都不做。”
众人不解。
她微笑:“我们只是继续活着,继续记得,继续允许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就够了。”
就在此时,天际传来异响。
一艘小型飞船突破大气层,未申请降落许可,也未触发警报系统。它像一片落叶般缓缓滑行,最终停在山谷入口。舱门开启,走出一人??身穿旧式工程服,面容苍老,左眼戴着金属护罩,右手指节布满疤痕。
林知微一眼认出他。
“言澈。”
男人摘下护罩,露出那只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他没有寒暄,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晶体,递给她。
晶体内部封存着一段影像:苏遥年轻时的面容浮现,背景是蜂巢母星地下实验室。她对着镜头说: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静默协议’已被激活。我们当初留下后门,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遗忘的权利**。当所有人都被迫记住时,忘记也是一种自由。”
影像结束,晶体碎裂,化为粉末随风而去。
言澈低声道:“她在临终前修改了共感网络底层代码。现在,任何个体都可以选择将自己的全部记忆永久封存,永不接入共享系统。哪怕死后,也不会被读取。”
林知微怔住。
这意味着,有些人可以选择彻底消失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