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然后把它贴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轻松,仿佛卸下了某种从未意识到的负担。
回到树下,她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感知外界,而是向内探寻。
她想起那封写着“我杀了一个人”的信,想起墙上越来越多的刻痕,想起录音机里那些颤抖的声音……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不是负担,而是馈赠。
正是因为有人敢说“我坏”,这个世界才有可能容纳“我好”。
正是因为有人承认“我恨”,爱才不至于成为道德绑架的工具。
真正的共感,不是共享情绪,而是**允许差异存在而不加摧毁**。
太阳西斜,铃花在风中轻摇。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混合着录音机里一段新的声音:
“我偷过别人的钱,骗过最爱我的人……但我今天喂了流浪猫,还帮同学捡起了掉落的书包……我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我想继续试一试……”
声音戛然而止,磁带溶解。
林知微睁开眼,嘴角微扬。
她站起身,走向木屋,取出最后一瓶墨水和一支新笔。
她回到墙前,在最显眼的位置写下一行大字:
**“你可以是任何样子,只要你还在呼吸。”**
然后,她放下笔,轻轻抚摸墙面,如同抚摸一个沉睡的孩子。
夜幕降临,星辰浮现。
共感树的铃花随风摇曳,叮咚声连绵不绝,仿佛整座山谷都在低语。
而在宇宙深处,某颗无人知晓的行星上,一台古老终端突然亮起。
屏幕显示一行字:
**“接收到第10,000次回响。协议更新:容界之网,进入自发生长模式。”**
与此同时,地球上,无数曾断开共感网络的人,在梦中同时听见一段旋律。
是灰羽雀的鸣叫,是婴儿的啼哭,是零序课堂的背景音,也是共感树的铃声。
他们醒来,有的流泪,有的微笑,有的默默走到窗前,望着星空喃喃道:
“我还在。”
林知微躺在屋中,听着窗外的风与铃声交织。
她闭上眼,梦中没有长廊,没有镜子,只有一片广阔的原野,风吹草低,万物生长。
她知道,这场漫长的寂静,终于开始发出声音。
而她,只是其中一个聆听者。